昨天夜里做梦梦到大伯在收拾后院的一块菜地,说是要自己种菜,把地里的核桃树都砍掉了。
大伯已经去世几个月了,他在世的时候却不是会为了自己种菜而砍掉核桃树的人,因此我觉得这个梦是有些荒诞的,但对他的想念却是真实的。
大伯是出了名的好人,在县城开了一家药店,医德没有人不称赞的。从我住在药店二楼开始的大半年里,没有哪天不是很多人在输液,我从没有听见大伯大声的说过话,每每都是和言细语的对每一个病人说注意事项,对那些老头老太太们听力不好的,也会弯下腰,慢慢的给他们说清楚。
大伯对人的好几乎自然到让人觉得理所应当,好像他本该是这样一个关爱众生的大圣人。逢年过节回到老家,看到哪一个长辈,总是拉着他们的手,问一问他们身体情况,嘱咐他们不要太辛苦,确实有悬壶济世的医者风范。
我跟大伯的近距离接触也是我住药店二楼之后,以前只知道这位大伯人好心善,对我们处处帮衬,却总是和善里透着威严,不好亲近。而我也是个内向的性子,见了人从不敢大大方方的打个招呼,记得有一年我在村头玩耍,大伯要回县城,看到我专门把车停下来,他等我说话,我却在等他说话,竟默默对视了几秒,他只好开车离去,现在想来,我真是太差劲了。
好在我有机会跟他有跟多的接触,才真正了解了这位大伯,虽然威严,对我却是不能再好了。也许在他心里,觉得我是一个很不错的小姑娘,在兄弟姐妹之中也算是学业有成,每天都充满朝气。我很感激我是这样的一个我,让大伯把注意力多多的放在我身上,让我们有了这大半年相处的时光,现在想来,这大半年是我们最后的缘分,说不上有没有遗憾,我却是很感激这段时光的。
那是我正在复习考试,每天坐在楼上看枯燥的法律书,闻着药香,竟也觉得不是那么难熬。正值酷暑,大伯每天都要给我半个西瓜,嘱咐我把空调打开,临近中午就给我端一碗大妈做好的饭,几乎无微不至。
说起来,我也不是没有遗憾的。大伯从知道我有一个男朋友之后,就说要请我男朋友吃饭,要帮我看看这个男孩到底好不好,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直到最后他也没能知道他喜爱的这个闺女到底要嫁给一个怎么的人。甚至我计划着快要过年的时候我就用我的工资给他们发一个红包,带他们去吃火锅鱼,就像对自己爸妈一样,却还没到我发工资的时候,就什么也没有了。
想在想来,遗憾是很多的,过了这几个月,我还是想念那个轻拍我肩膀鼓励我的人,想念那个自己榨了蔬菜汁,舀一勺让我尝味道的人,想念那个坐在凳子上看医术还对我说“难道就你知道学习,我不知道学习吗?”的那个人。我怀念他拍我肩膀时我感受到的温暖,怀念喂我蔬菜汁时我的紧张,也怀念看他学习时我受到的鼓舞。
想起每一个周末回家,都会给他发消息报告平安到家,以后的每一次,却只能路过他的坟头,想象着他看到我已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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