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城市,只身前往;陌生的路,独自丈量;陌生的人,映出我的形单影只……
我渴望能像婴儿那样安睡,沉醉在自己的梦中,也许在飞翔,也许在游水,也许在仰望天边的彩虹,也许在和狗狗愉快玩耍,或者在妈妈的摇篮曲里朦朦胧胧地睡去……幸福呵,婴儿的梦。
我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好好睡觉了,我来到这座城市刚好一年,我23岁。
“帝都”的称号包含了人们诸多复杂的情绪,有仰望,有无奈,有调侃……每个人都有相应的情愫。读大学之前,我一直在逃避大城市,大学四年,我没有到北京转过,没见过天安门,没坐过地铁,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踏足这座城。毕业时,大包小包的行李随我来到这里,我怀着忐忑的心乘地铁,心里祈祷不要遇上骗子,不要生病。其实,之所以怕,是因为经常遭遇,所以那句“怕什么来什么”才成立。
这里的晚上很美,灯光照亮了道路,以至于星星都不敢出来了。
早晨上班挤地铁时,总感觉自己的肋骨要折了,每次下车都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一方面让脑子清醒些,另一方面想感受下肋骨有没有被压断。谢天谢地,终究没有断。
我不喜欢低头玩手机,那样我只感觉颈椎痛得要死,没一点欢笑可言。无论路途中有没有机会接触网络,我知道,今天的工作又需要紧盯一天电脑屏幕,大脑又要竭力运转起来。其他大多数人都在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有的人腾不出手来拿手机,便歪着头看旁边人的手机,或者干脆闭目养神。总之,大家不能不填满路途上的可怕空虚,不然,大脑也许会活动起来——思想是件痛苦的事。
晚上下了班,等在公交站牌附近,总能听到各种埋怨,大部分是怨公交车死活等不来,不知道又堵在哪里了,有些人骂了几句就打车走了。有时候能看到年轻情侣,女生埋怨男生不够细心,男生嬉皮笑脸,不一会儿又哄得女生笑起来。
有时乘地铁,会看到地铁“艺人”,年轻的男生弹着吉他唱着歌,吉他的兜子里盛着别人给的零钱,兜子上还贴着“为梦想歌唱”的纸。人们对这种高雅的“众筹”方式比较友善,钱也给得多些,特别是男生在唱到Beyond的歌曲时,会有更多人为他的梦想伸出援手。
每搬到一个地方,我都抽空去周边找菜市场,希望可以感受到生活的气息,让自己感觉不那么孤单。之前每天下班就一头钻进电脑,研究工作,关注新闻,希望能对第二天的写作有所帮助。现在每天下了班,都步行到菜市场去,即使什么都不买,也要看一遍蔬菜、水果,看一遍在那里逛街的老头、老太太,看着商贩收摊,甚至在听到商贩冲我喊“菜便宜了”的时候,我暗自发笑,那时,笑点一下子就降低了。
周六的上午,走进弯弯曲曲的小街道,可以找到许多地摊,发现这座都市不光只有外表的钢筋水泥,其实这座城市的人,在以他们独特的慢节奏尽可能地享受生活,而且希望保留住一些传统。地摊上既有蔬菜、水果,又有针头线脑这些不起眼的东西,还有古玩、佛珠,甚至卖房的人也来宣传一番,真可谓传统与现代的结合。
在早市和菜市场闲逛,看那些早起去选购新鲜蔬菜的老太太,精神矍铄,牵着狗或者拽着购物车,每把蔬菜都拿在手里细致地看一遍,感觉时间真的慢了下来。我们都怕老,但我突然很羡慕这些老人,不知道暮年时,我能不能有她们那样的精气神儿。
不加班的时候,跑到菜市场附近的小区,只见一大片空地上,大部分是老人、小孩儿。老头儿聚在一起下象棋、聊天,有的还会与朋友喝上几杯,老太太很自觉地组成广场舞的阵营,音乐响起,随着节拍扭动身子,小孩子们欢快地跑到广场舞的队伍里面去,用自己的方式打岔,然后咯咯地笑着跑开,再笑着跑进去。我仿佛感受到了“人”的生活。
北京的爷们儿喜欢给人讲道理,他们不吝惜自己的见解,定要一吐为快,而且会加上手势和其他肢体动作。“我说你就是这山瞅着那山高,到了那山没柴烧!哼,之前那个男人多好啊,非跟人家离,现在咋样?不行了吧?”一位北京大叔在跟我叙述一位离婚的阿姨时反复强调了这几句评论,我不得不说“是”,因为怕他再强调下去。
这座城,一日千里,外表总是匆忙到令人窒息。传统和现代有点像闹着玩儿似的结合在一起。到处都是传奇,建筑的传奇、科技的传奇、企业的传奇、人生阅历的传奇……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有点憧憬传奇,希望自己成为创造传奇的一份子,可不见得都有圆满的收场。
我渴望能像婴儿那样安睡,可我的心从未平静过。辗转反侧的时候,脑子里出现的不是传奇,而是滴答的声音,像是白开水沿着桌子往下滴,像迟迟的夜漏,一滴,一滴……一年,二年,真长,这寂寂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