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接近年关,医院越冷清。我觉得这样更好,毕竟这里是帮助人们解决病痛的地方,人越少,说明需要帮助的人越少。
今年的冬天不太冷。没有雪,也没有什么真正寒冷的气息。现在阳光普照,晴空万里,可是却越来越没有以前过年的感觉了。
我坐在大玻璃窗的后面,看着远处一个小姑娘,蘑菇头,花点的小连衣裙,黑色的打底裤,紧紧跟着她妈妈,(我想应该是她妈妈)一步步向我走来。这种场景我们太熟悉了,然后我还可以预料到后来的发展:我们会好言相劝,或者连哄带骗,最后终于成功地把血采完,告诉她,十分钟后取结果。然后妈妈会跟她一直说,没关系的,你很勇敢的,你真棒!
小姑娘自己稳稳地坐到椅子上,“给我化验单和交费单。”我看向她妈妈,“哦,还有化验单。我回去找一下吧,可能落到交费处了。”她妈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脸上明显有点为难,一方面不想带着小姑娘再回去,这样太浪费时间了;可是另一方面又怕她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我看懂了她的意思,“没事,你去吧,就让她在这儿坐着。”我告诉她,放心,几步距离,不会出什么事的。她妈妈听了话,眉心一松,赶忙去了。她妈妈走了以后,小姑娘依然很淡定。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小心翼翼地问着,因为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会哇一声哭出来 。
“我叫赵梦语。”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着。
“几岁了?”
“5岁了。”声音清楚,吐字清晰,也依然悦耳。
“来了来了。”她妈妈小跑着,把单子给了我。
“来,给阿姨伸个手。”她妈妈抱着她,把手给了我。我握着她的小手,同时还观察着她的反应,直到针终于扎进去,血流了出来,她都一直眨巴着眼睛看着我,没有任何要哭的征兆。看来,我刚才的一切设想都没用了。
此时,我们的窗户都是开着的,几缕清风从外面吹进来,已经不冷了,还带着丝丝的温暖,就这点滴的温暖就可以吹进人的心里,融化整个冬天的冰封,让你有种说不出的惬意。此时此刻,时间好像都静止了,我愿意原谅这世间所有的不好,就在这个5岁小姑娘的纯净的眼睛里:我可以原谅在医院里住院里很久,却不来床前尽孝的那位老人的所有子女;我可以原谅那一家人在与公司达成协议后,就放弃了已经有所好转的重度烧伤的治疗;我可以原谅那些没有看好自己的孩子,让他们那么小就要每天打针吃药,常住医院的年轻家长们……可是,也只是在此刻,我才愿意并且能够原谅。
很想跟她说:小姑娘,你今年才5岁,可是我希望你眼里的纯洁不会因为你的年龄而消失不见,我希望你身上那些美好的东西不会因为你以后的生活而改变。我希望你可以坚持着自己一直坚持的,就是那些在你这么小的时候从父母,老师那里学来的,幼儿园时就懂的东西。我希望你,你们都可以像春风一样,吹遍大地, 因为只有你们才是真正解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