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晓希,我今天在公司微信群里加了他,你说他会不会主动找我聊天啊。”
龚月在下班的路上缠着晓希问个不停,
仿佛这个淡定如云的女孩,只要一句话,
就能法旨随声,不可抵抗似的。
晓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从容道:“从行政那边传来的八卦是,他有个相当有钱的女朋友,应该轻易舍不得放弃。但从你肤白貌美、内外兼修的条件来看,他八成是抵抗不住诱惑的。”
人有的时候就是那么奇怪,
两个性格极端相反的人,也能成为好朋友,
就像晓希和龚月。
一个是能跳会唱、开朗健谈的大美人,
一个则是低调到接近空气的“老古董”。
三天过后,龚月终是忍不住了,
开始主动出击,去撩拨全公司最帅的沈苍南。
下班回去的路上,根本没空搭理晓希,
抱着个手机左按右捏,傻笑不停。
2
作为一个30+的“老”女人,
晓希应该就属于人们口中的“佛系剩女”吧。
黑长直永远是以一条马尾的状态示人,
衣服永远是实力灰的主场。
管你什么斜挎包,手提包,贝壳包,杀手包,
晓希那条米白色的大布袋子是能伸能缩。
别说日常装手机,装钱包,
就是买菜的时候捎个西瓜扔里面,也豪无压力。
大大的眼睛躲在厚厚的镜片下,
让人难得一窥那清澈灵动的芳华流转。
5年前,她逃离北京,来到这座南方的城市,
以为可以就此忘却那个横渡她整个青春的男人。
直到如今,她已记不清他具体的模样,
却总也忘不了那薄而坚毅的唇角,
有颗暗红色的痣。
每当嘴角微扬时,一声温暖的“西梅!”
便寂静了整个冬日的午后。
那时候的阳光,
犹如一杯加了糖的清茶,慵懒,芬芳,醇静。
“哎呀!晓希,晓希,沈苍南约我今天晚上去他那里吃饭,不,做饭,是先做饭再吃饭。”
龚月一边盯着手机,
一边拽着晓希的胳膊疯狂摇动,
生怕自己看错了字。
原来龚月这个机灵鬼,
紧跟“要想抓一个男人的心,必先抓住他的胃”的爱情方针,
她一地道湘菜系美女,
来诱惑那个三餐吃快餐的男人,
绝对是一勾一个准儿。
龚月提前一个站下车,去超市采买了,
毕竟第一次在心仪的男人面前耍菜刀,
大美女还是稍显紧张的。
3
晚上9点,晓希接到一条新朋友的认证消息,
“方姨介绍的小江”,晓希这才记起来,
方姨总是惦记着她这位大龄未婚女青年,
又给介绍了一位据说经济条件相当不错的小伙子。
“你好!晓希”
“你好”
“睡了吗?”
“还没呢”
“你平时上班累不累的”
“不算累,就是有时候赶方案,偶尔加个班。”
“你们坐办公室的就是舒服,不像我们搞工程的,整天风吹日晒,不容易啊。”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晓希想找点话来缓解尴尬。
“你姓江啊,叫江什么”
“我不姓江,我姓安,叫安小江。”
晓希的手瞬间就停了下来,
姓安的这么少,居然就又碰上了。
8年前的那个午后,
一个男人就是这样告诉她的:
“我姓安,叫我安其,也可以叫我其哥。”
那时候的晓希还是一位爱笑爱闹的小姑娘,
她双眼眯成小月牙的问:
“你姓安,为什么不叫安全,安徽,安稳呢。”
安其一拍她的脑袋,
老气横秋道:“这个啊,你得问我妈。”
打那以后,晓希就成了安其的小尾巴,整天跟前跟后。
其哥,我想吃宫爆鸡丁。
其哥,我想喝酸奶了。
其哥,陪我去逛街吧。
其哥,你帮我把剩下的内容校对完吧。
安其一开始喊她希妹,喊着喊着就成了“西梅”。
4
安其跟晓希表白的很突兀,
这位不是哥吗?或者哥们儿。
怎么忽然跟她说喜欢,还说夜夜梦见她。
晓希一边无所适从,
一边又在那绞着手指偷着乐,
当时,居然满心只有一个想法:
“看来是有机会问他妈名字的事了。”
如果说,当哥们的时候,
晓希已经被宠这位哥宠的云里雾里,
那现在做成女朋友,
简直就是宠到人神共愤了。
从一日三餐的打点,
到下午三点钟的咖啡,
晚上八点钟的水果。
从洗脸到洗脚,
甚至大冬天的时候还要负责帮晓希穿衣服。
那时候出云玩,安其总是喜欢背着晓希,
还被路人调笑是猪八戒背媳妇,
安其大声回答到:“是啊,我背媳妇儿回高老庄呢。”
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
浓情蜜意中的晓希总是心满意足地依在安其的肩头,
悠悠说到:“我哪是找了个男朋友,根本就是找了一个妈。”
有一次,同事的宝宝满月,
吃完满月酒回来的路上,
安其第一次和晓希聊起了婚姻和孩子,
安其说:“你不是有问题要问我妈吗?你想什么时候问呢。”
晓希立刻就明白他这隐晦的求婚之意,
就转移话题到:“安其,你的姓这么好听,你说将来你的宝宝会叫什么名字呢。”
安其忽然就停下来,面对晓希一脸温柔道:
“最好生个女儿,像你。”
“叫安馨可好,平安,温馨。”
“安馨,安馨,叫起来也顺口,你是当妈的,你说的算。”
“谁说你女儿的妈就是我了……”
由近及远的嘻笑打闹声中,
月亮似乎也羞涩地隐藏到云彩的背后。
5
一晚上没有睡好,
第二天晓希顶着个熊猫眼到公司的时候,
发现好朋友真是心有灵犀,
龚月用她那水泡眼,跟晓希来了个遥相呼应。
还没到中午休息时间,
龚月就跑到晓希那里吐苦水了。
原来昨天晚上吃饱喝足后,
龚月趁着那一口雪碧的劲儿,
跟沈苍南告白了。
无奈沈苍南跟她坦白了自己那传说中的土豪女友,
还说当初就是了这个女人,
他从甘肃一路追到深圳。
女友有钱有房有事业,
对沈苍南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一个月偶尔召见个两三次,
其它时间,沈苍南依然是过着单身狗的生活。
龚月回去哭了两个小时后,
今天就赶紧来跟晓希讨对策,
是继续北上,还是潇洒转身。
就在晓希还没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思索着如何献计献策时,
龚月已经握紧她的小拳头,双眼放光到:
“轻易到手的男人,怎么配叫爱情,我要加油,用我的美貌与智慧去征服他。加油!耶!”
晓希无奈伸出拳头同她一起比划:“加油!耶耶!”
6
安其和晓希说分手的时候一样是走突兀风,
又或者是晓希没有及时发现那些不正常的现象。
例如,有好些次,晓希睡的半梦半醒时,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挡在眼前,
睁开眼睛一看,居然是安其。
弹跳、惊叫:“大半夜的,你想吓死人啊。”
安其便若无其事道:“我起来上厕所,看有没有蚊子咬你。”
事后,晓希曾仔细回忆过那时候的安其,
他蹲在床边,
用一双深情而忧伤的眼神盯着晓希,
像看一件即将逝去的珍宝。
那是一个夏天的午后,阳光灼目,
安其很平静地跟晓希说:
“我要回老家发展了,可能不会再回北京了。”
一周后,在晓希还当这是一个玩笑,
说不定还有surprise的时候,
安其已经在归家的列车上发来最后一条信息:
“你一定会幸福的,没有我,也一样会。”
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
晓希突然变得不会爱了,
不会爱别人,对于别人的好也无动于衷。
就是再帅再有魅力的男人,她的心也静如止水。
事情很俗套,
那个打从刚认识安其时,
晓希就想拜访的女人,
安其的妈妈,
因为得了不治之症,
弥留之际,只有一个愿望,
就是儿子回到家乡的小城工作,
并和她远方的外甥女结婚生子。
在安其新婚后的一个月,
安妈妈带着满足的笑容安详离去。
晓希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
伴随着她对婚姻生活的所有憧憬,
都随着这个未曾谋面的女人一并烟消云散了。
7
三个月后,龚月终于得愿以偿,
兴高采烈地打包行李搬去和沈苍南同床共枕了。
沈苍南这个彻头彻尾的爱情备胎,
终于没驾得住‘出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智慧型美女攻势,
宣布全盘倒戈,要和龚月一起为新生活奋斗,
争取早日赶超那位土豪前女友。
就在晓希和龚月,沈苍南,一行三人吃完“乔迁喜宴”回来的路上,
晓希接到了一个来自陌生电话,
看到号码所在地是“湖北”的那一刻,
她的心没来由地一紧,
第六感告诉他,这是安其。
“喂!西梅,我是安其。”
“嗯。”
“你,还好吗?”
“好!”
“我……”电话那头响起了凌乱而嘈杂的声音,
似乎有个小女孩的声音在喊爸爸,由远及近。
三四声以后,晓希很清楚的听到那奶声奶气的声音:“爸爸,给我,给我。”
晓希判断应该是有小朋友在抢安其的电话,
“你的孩子?”
“是,安馨,叫阿姨。”
“平安的安?温馨的馨?”
“平安的安!温馨的馨!叫起来很顺口。”
那一刻,晓希听到了心塌了的声音。
文/夭夭
往事可以成诗,也可以下酒,喝完这杯酒,无论当初跌的华丽还是难看,我们都得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