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朴素地讲两个女孩在斯里兰卡的见闻。
睁开眼,手机显示早上五点整。北京的七点半,生物钟诚不我欺。
烨子醒的比我还早,似乎一直在盯着天花板发呆,两个马来姑娘还在睡梦之中。我们蹑手蹑脚走出房间,二楼的廊厅已备好了丰盛的自助早餐:刚切开的新鲜水果、热腾腾的土豆泥和鸡蛋碎、漂在水里的薄黄油片、堆成小山的面包和不下十种口味的红茶供人选用。我们俩个尤其对菠萝片赞不绝口,香甜而不沙口,味道清新得让人惊喜,一点没有国内菠萝的甜腻。
按计划我们要乘火车前往康提,由于火车站离酒店很近,我们决定步行。斯里兰卡清早的空气温暖怡人,不远处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妇人正清扫着路面的杂物,她看上去70多岁,枯瘦的身体外面罩着一件紫红色有些破旧的沙丽。令人惊讶的是注意到了我们以后,她立刻放下扫帚跑了过来,激动地握起我的手连声说着新年快乐,那双手上沙砾般粗糙的茧子仿佛从我的手直接触到了我的心,我于是紧紧地回握并祝愿她也新年快乐。她放下我的手又去握烨子的,烨子本是有些抵触的已经远离了我们一段距离,这时似乎也整个人放松了下来,露出格外欢快的神情。
这是我今天遇到的第一件好事。在我们游览斯里兰卡期间,让我印象最为深刻的事情之一就是这位老妇人朝我走来时欣喜的神态和祝福我们时由衷的快乐,我整个人仿佛都跟着升华了一圈。大概从这时开始,我们俩已经彻底放下了防备。记得当旅程结束再次返回科伦坡时,曾好奇地问烨子,你说他们国家的犯罪率会是多少,她带点迷茫的反问我这个国家会有人需要进监狱吗,我是说,他们做的事能有多坏呢?
写着“康提-二等座”字样的窗口现在没人排队,我是第一个。售票员从窗口扔出两张书签大小的浅蓝色车票,上面印着在我看来鬼画符一样的印地语,完全找不到任何想要的信息。
“您好,请问这趟火车几点出发?”
“8点30分。”
看着手机锁屏界面上的8:44,我表示很无奈。难道他们的火车出发时间如此随意?算了,既然他敢卖10分钟前的火车票,我就敢相信他们的火车可以不按时刻表发车。我唤烨子朝进站口方向飞奔,售票口和月台之间只隔了一排不算高的铁栏杆,入口处坐着两个看门大爷模样的检票员,我把票给其中穿肉粉色POLO衫的那人看,他告诉我火车10分钟前已经开了,然后夸张的做了一个表示遗憾的手势。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是否需要改签或者退票,完全没有头绪。
“你必须等下一列火车。”我猜这票可以搭乘任意时间开往康提的列车。
“要等多久?”
“2个小时,不过你们可以坐在那里等。”他指着月台附近的一排座椅。
“不了,谢谢。我们想四处转转,一会再回来。”
“好的。“他之前好像一直因替我们苦恼而皱起的眉头,现在也终于愉快的飞扬起来。
2个小时... ...我倒开心可以随处转转,要知道旅途最有趣的地方永远都在计划之外。
我煞有介事的打开谷歌地图,认真研究了几分钟后,得出了一个重要的结论:我完全不知道该往哪走。
“顺着这条街随便走走吧,好吗?”我放弃了谷歌。
“行。”我喜欢跟烨子同行的原因之一,就是她总是痛快地点头,不管我的主意有多蠢。
几十家小店挤挤挨挨的沿着站前街道一字排开,兜售着各类百货,服装、书包还有电器...很像沈阳的三好街,烨子则认为像五爱街更多一点。店铺门前的人行通道十分狭窄,我俩只能把行李箱拖在身后一路咔哒咔哒笨拙的行走。不知是不是迎接元日的缘故,一些店家在门口燃起了火焰,左右各一簇跳的很是欢腾,有些从像后厨用的大汤勺一样的黑色容器里冒出来,有些则直接从地面升腾而起,貌似店家只是在门口撒了两摊油点着了事。我一边小心把行李箱绕过这些跳舞的火焰一边新奇的端详着,就像店里人同样新奇的盯着我们一样。
因为道路不够宽,经常走着走着就发现自己离门口或坐或靠的店家只有十几公分的距离,然后你会听到仿佛在你耳边说的你好,于是你微笑着回应。甚至走出很远了,还有人在身后大声喊着新年快乐,我能感到脸上不由自主绽开了大大的笑,“你也一样,新年快乐!”我们不断拐进新的小巷,不断回应热情的问候,他们的目光几乎粘在了我们的脸上。今天是我们收到祝福最多的一天,也是送出祝福最多的一天。
中间有几次本还打算拿出手机再次尝试,但车站附近错落的街道把我彻底弄晕了,索性关掉地图一路跟着感觉好了。
“前面是什么?”烨子抬了抬下巴示意我,在我们前面不远处,一座稍高出其他房屋的建筑矗立在小巷之中,建筑顶部花花绿绿的浮雕将它与周围区分开来。
走近得见其全貌。不仅是顶部,这座建筑通身都布满了图腾一样的雕像,大门左右是两个当地人模样的赤膊男子骑在马上,那马一副正欲攻击的模样立起在后腿上,那人则蓄着阿凡提一样浓密的八字胡、双目怒视前方。在他们上面还雕有许多形态各异的人像,相同的是都有一双瞪得滚圆的眼睛,直看得我汗毛竖立。我们猜测这大概是印度教的寺庙,期间陆陆续续有男人走来,先在寺庙外面的水池清洗双脚,然后把鞋留在那里裸足进入寺庙。“你准备就这么一直看着?”如果不是烨子的声音把我拉了回来,我恐怕要一直站在那里,张着嘴一副痴呆模样地看上半天了。
幸好把自己从这些雕像前拖走,才好把更多惊叹留给下一个转角遇见的红色清真寺。这大概是我见过的第一座以红色为主色调的寺庙,红白相间的条纹沿着清真寺独有的圆顶旋转而上,白色新月点缀在顶端。恍惚觉得自己穿越到了一千零一夜的世界,美得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至此,我们已经见过了斯里兰卡主要教派的建筑,布满雕像充满异域风情的印度教,美丽得已成为地标建筑的圆顶清真教,今天的晚些时候还将看到装点得富丽堂皇也是人气最旺的佛教,除此以外是相较而言似乎最为温和平实的基督教,不知为何倒让我感到几分安心。
接近9点50分,我们返回了车站。刚刚那个穿肉粉色上衣的男人笑着迎接我们,还竖起了大拇指,似乎是夸我们时间掌握的刚刚好。帮我们找到两个候车的座位后,他就又去别处帮助其他外国人。直到火车缓缓驶入站台,他才又出现,招呼我们两个到月台跟前。可能是担心我们听不懂外语,他再次展现出了非凡的肢体语言表达力,只见他指指车门又指指我们,然后原地快速摆动双臂假装夸张的奔跑,逗得烨子哈哈大笑,我也边笑边点头说着好的好的。车门一开,他提起我的小箱子率先跳了上去,身手矫健。烨子和我一样是极不擅争抢的人,这次唯恐拂了他的好意,也拿出了看家本领往上冲。多亏了他,我们在瞬间坐满的车厢里找到一前一后的座位坐下。
“真是太感谢了!”我们不停道谢,他开心的摆了摆手,继续去帮隔壁车厢的日本人了。
“他实在是太好了!”我转过身和烨子由衷的感慨了一番。“对了,我的礼物还一个都没送出去呢。”出发前我在网上买了些中国的小玩意,准备送给路上遇见的一些人留念。
“那为什么不送他?”她正说出我的心声,“他估计还在那儿,你快去!”
我受命连蹦带跳地跑到火车连接处,他正背对我站在那里。我把一个宝蓝色镶有京剧脸谱的中国结递到他胸前,“这个,礼物,送你。”,我气喘吁吁地试图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他显然已经领会了我的意图,脸上的表情从困惑瞬时变成了惊喜。他接过中国结,眼睛闪烁着对我竖起拇指:“哇!谢谢,真漂亮,谢谢!”。
火车晃荡了起来。
如你所见,这一系列只是朴素地讲两个女孩游走斯里兰卡的故事。如果感兴趣,这是此系列的第二篇,你可以在文集中找到其他几篇。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及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