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猫
当我写下这个故事的题目的时候，潍坊10点钟的阳光刚好撒在我身上，暖的烫人、暖的安心，听着歌，闭着眼，甚至都想着，别写了，好好的睡一觉，好好的闭着眼微笑，停笔吧！停笔啊，别敲字了，敲什么敲？写多了伤心，写多了掉眼泪。
可是控制不住啊，不写了？不写你对的起她么？
都怪那个广场上乱唱歌的小子，把南方姑娘唱的这么难听，还笑嘻嘻的勾引旁边的妹子，而且附近还真有几个人在听，老色狼的我（咳咳）已经在感叹时代变迁了，身为96后的我当真老了。
这首歌能这么唱么？唱那么暖干什么？唱那么难听干什么？这早晨的阳光这么好干什么？你唱的我好想哭啊！
然后，此时，现在，我在图书馆二楼，透过窗户隐约听见楼下的小伙子弹着吉他唱着南方姑娘，照着太阳，想尽量写下一个故事，暖的烫人的故事，然后，烫哭了我自己。
莫西有过一个南方姑娘，住在牧晨以南的地方。
莫西问“我在新疆，你在哪？”
牧晨说“我在你所在的每一个地方，变沙变土，变风变雨，变成一个傻姑娘”
傻姑娘啊傻姑娘，是不是后悔认识我了？是不是后悔没把莉莉安（我曾经的狗）留在新疆？是不是后悔到了新疆流浪？是不是后悔葬在了新疆？
不后悔，我都知道，告诉你啊，潍坊这边风云正好。
偏偏就写你！写肉画骨，谁让你对我这么好？谁让你这么早死的？问过我了么？问过莉莉安了么？问过莫西了么？
傻姑娘，新疆不收你怎么办？你这么勺，新疆的鬼要是欺负你怎么办？你这么笨，新疆的鬼爱上你了怎么办？！
1
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我睡的好好的，莉莉安夹着狗腿，一脸娇羞和急迫的对我吼，一边吼还抖三抖，眼泪汪汪的把我舔醒了。
大早晨打扰我清梦，我的脸打雷似的就拉下来了，咋啦？让别的狗强奸了？莉莉安红着脸低下狗头，伸出狗爪子啪啪拍我脸，一边拍还一边叫。
然后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顿狗的哀鸣，因为啥？进来一个人，嗯，妹子，一身新疆传统服饰，水嫩嫩的大幺妹儿哟！唯一不和谐的就是，手上拿着刀……
一米多长，寒光铮铮的，平时用来吓唬狼的刀。
水嫩嫩的妹子提着刀，脸上兴奋过度的红，怎么了？喝醉了？我没干对不起你的事啊？我不喝酒不吸烟不乱性的社会好青年，你你你你提刀进来干什么？有话好商量，壮汉！牧晨！
水嫩嫩的牧晨妹子，没鸟我，拉开我被窝，从我的几近裸体的身子上提刀踏过，拽着尾巴拉走了莉莉安，爷爷的，这年头我的吸引力还不如一条狗？
莉莉安朝我一个劲的爬，一个劲的嚎，一个劲的眨眼睛，大哥！救命啊，这娘们要阉了你小弟啊！
最后我才弄清楚事情的经过，这个狗头狗脑的家伙，趁着新疆的月黑风高，把房东大爷家的狗给上了……
看着第二天从小母狗窝里出来的莉莉安牧晨立时怒从心头起，拽着莉莉安就要阉了它……
彼时它正趴在院子里的石板上，两只爪子抱着头，偷偷摸摸的看我，看牧晨，看一边的小母狗。
我、房东大爷、牧晨三堂会审，作为被告方，我方认为，在发生性行为活动时，原告（小母狗）不存在喊叫，抵抗等行为，所以不构成强奸罪，并且我方可以尊重原告意见……然后，在房东大爷一脸喜悦的宣布我胜诉的时候，我甚至都有种我家狗被强奸了的感觉。
事后我像感情破裂的妇女一般质问莉莉安，“厉害了啊，搞出轨是不是？搞恋爱是不是？虐狗是不是？出事啦不负责任了是不是？渣男！”它低着头，爪子铺在地上，两只耳朵低耸着，委屈的看着我，还呜呜的叫两声，“俺不是渣男，俺本来就不是人，还有，俺才是狗！”
我问你！是不是你主动的？莉莉安低着头，挥着爪子，满脸通红，哎呀，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啦。
这还行，咱山东老爷们，不能被人欺负还劫色不是。
2
彪悍的牧晨妹子，不是山东的，不是北方的，是个重庆的幺妹儿奥，我曾抱着我受伤的小心灵问她，人家不是都说南方的姑娘小巧可人、温柔贤惠，看见你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骗我的。然后她回过身来，笑呵呵的摸着我的头，就像摸着莉莉安的头一样，明眸皓齿的对我说“你是说，姐姐我不贤惠，不温柔，不小巧喽？”
然后牧晨拿着我当沙包，打了一整套的七伤拳。
我和莉莉安坐在房东大爷家的墙边晒太阳，这个家伙前后左右跑过来打量着我，好像再说“咋，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被人强奸啦？”我笑扶着它的狗头，只想掐死它。
我对莉莉安说，这么彪悍的大妹子，你说喜欢上她的人，是不是脑袋“勺”了？
我说的人就是莫西，一个天天在法幢寺广场上卖唱赚钱的家伙。
那时我初到新疆，和牧晨还有两个山西人住在离法幢寺不远的房东家里，每天的任务就是和牧晨一起去法幢寺，我们去看僧人，看朝圣者的一步一扣，看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们，看浓眉大眼的新疆巴郎子莫西。
每当兴致来了，我就到莫西的摊子上，一起跟他合唱，那时我迷恋民谣迷的要死要死的，扬起吉他噼啦啪啦的唱南方姑娘，来来往往的人一圈一圈的围着听，南方来的牧晨映着新疆的阳光，蹲着身子、垂着双手、嘴角带笑，莉莉安也老老实实的爬着，随着拍子摇着尾巴。
那天的新疆撒，天气比潍坊更好，两个男人谈着吉他，唱着南方姑娘，重庆来的姑娘垂着手，迎着风，眼里都是温柔。
3
一曲完毕，牧晨爱上了这个新疆人，此后每天，牧晨天不明就拉着我和莉莉安，一阵狂奔到广场上，然后，莫西轻声的唱着歌，牧晨黑色的大眼睛沾着光，融着雪，看着莫西，有时和他打着拍子，有时和他一起唱。
我和莉莉安说，“完了，以后咱两个单身狗还怎么混？”狗东西朝我摆了摆手，“你是单身狗，我不是！”
好嘛好嘛，狗都开始秀恩爱了，真后悔没阉了你。
此后每天，我几乎都会和莫西搭伙，得了钱就平分，然后牧晨护犊子的非得从我手里抠出几块钱，放进莫西的口袋里。有的时候生意不好了，连几块钱都没有，我望着泛着浓浓香味的烤架流哈喇子（口水），莉莉安跑过来蹭我的手，大哥，我饿。
我们开始比赛，谁的肚子最早叫出声，谁就要去房东大爷那里蹭饭带过来，然后几乎每次都是我输，吃货属性拦不住啊，之后经常的，我缩头缩脑的朝新疆的大爷的房间里迈。
记得当时有一次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去蹭饭了，我们三个人饿摊在屋子里，怎么也站不起来，莉莉安打着嗝回来，趴在暖暖的阳光里，我望着它出来的地方，嗯……小母狗的窝。然后它看着我，有点似笑非笑的样子，靠！气的我眼泛绿光，对它说“你吃饱了，该我吃了吧”要不是我饿得没力气了，一定拿刀砍这个二货十八条街。
当我睡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碗羊肉汤，厚汤下面满满的肉，我甚至都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这碗汤是怎么来的，吃的那叫一个香。
后来莫西摸着吉他，酸里酸气的说，都不知道她是喜欢你啊还是喜欢我，跑了这么远去卖唱，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你，还不是我。
我记得最深的一句话“我饿死，阿猫也不能死，还有莉莉安！”说话的她斩钉截铁，重庆来的姑娘辣的我脸上冒泡。
后来，如果再有人问我问我，南方姑娘温柔么？我都会说，温柔的要命，温柔的让你可怜，因为她说“我死，阿猫不能死，包括莉莉安”，在南方姑娘眼里，一条心爱的宠物，都比她自己重要。
4
后来我们为了生计不得不转到西藏，每日都在劳碌，卖唱解决不了的就去打工，我和莫西一人接两份工，牧晨带着莉莉安，一个人打三份工。
每次有富裕，我们就会出去接着卖唱，没了钱再接工，我们去过西藏大多地方，在西藏那曲，在可可西里，我们抱着吉他，满脸冒泡的度过不回家的第一个藏历新年，我抱着吉他，喝着康巴酒，一遍又一遍的抹脸，莫西喝红了眼，弹着吉他，唱着歌。
牧晨第一次哭在可可西里，打完电话的她跟着我们撒酒疯，又喊又叫，然后醉倒在地上，康巴酒奥，一口下去脸红心跳，胸膛还热辣辣的，莫西猛拍自己的脸，我看着新年的烟火，听着牧晨说着车轱辘话“爸，妈，我想你们了，但我不想回家”
傻姑娘，不回家就不回家，咱们就是一家啊。
怎么会想家？我离它这么远，中国的东西两端，怎么还会想家？是我离得不够远么？要不怎么会揪心挖肺的往下掉眼泪？
之后第二天，我们坐上了回新疆的车，风带着我们回到了法幢寺广场，回到了房东大爷家的矮房子，院子里，大爷现在门口，远处的小母狗身下有几只小狗。
5
傻姑娘啊傻姑娘，你为啥不带我们一起走？为啥偏偏要留下我们自己离去呢？
15年8月，新疆发生一起车祸，车祸造成5人死亡，17人受伤。
到处都是救人的声音和受伤人的呼喊，我两只手抓着莫西的肩膀，噼里啪啦的摇晃，“牧晨呢？说啊！”莫西呆了一样，然后又疯了一样，往冒火的汽车里冲……
在车祸的时候，牧晨把莫西一把推出窗外，而我和莉莉安坐在前面，幸免于难。
一家人从此之后少了一个，从此后再没人天不亮就掀我被子，在没有人对我着人说“我死了阿猫也不能死，包括莉莉安！”
你再问我新疆咋样？美！有墓有碑，南山以南。
我把牧晨留在新疆，留在房东大爷选的墓地上，大爷跺着脚，抹着脸，下着雪的新疆，大爷说“这是我留给自己的地方，先让她住着吧，有我老伴在这，两个人还能唠唠嗑”
此后，我每天的事就是到牧晨的墓旁，听着莫西唱南方姑娘，莉莉安在旁边跑来跑去，然后看着墓碑，老实的趴在一旁，呜呜的叫，两只爪子伸到土里，一点一点的扒土。
牧晨的屋子也有了一对老人，残风暮年，牧晨的父母从此住在了新疆。
6
过后几年，我离开新疆，替牧晨四处走，然后在上海，我把莉莉安送给了一位上海姑娘，满脸冒泡的对它说，“好好活着啊！小家伙，我死了你也不能死！”
小家伙浑身发抖，呜呜的朝我摆了摆手。
然后一路流离，再也去不了新疆，可是梦里梦外想着念着的都是新疆，广场上，两个男人唱着南方姑娘，来来往往的人一圈一圈的围着听，南方来的牧晨映着新疆的阳光，蹲着身子、垂着双手、嘴角带笑，眼里是沾了光、融了水的温柔，一旁的莉莉安趴在地上，爪子下面的裂了缝的新疆。
潍坊潍坊，新疆新疆。
现在是12点，阳光正暖，我现在站在广场上，跟随者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听一个人在唱着南方姑娘，我的旁边没有莫西，没有莉莉安，没有牧晨
妹的，这歌能这么唱么？唱的这么难听干嘛？唱的这么暖干嘛？唱的我双眼通红，满脸冒泡的。
咋啦咋啦？这么暖的天？你咋还哭起来了？
太丢脸了，蹲下身子，擦干眼泪，我走过去朝他要过了吉他，打开手机拨通莫西的电话，我说：
莫西，我们来唱南方姑娘吧？
北方的村庄住着一个南方的姑娘
她总是喜欢穿着带花的裙子站在路旁
她的话不多但笑起来是那么平静悠扬
她柔弱的眼神里装的是什么 是思念的忧伤
南方的小镇阴雨的冬天没有北方冷
她不需要臃肿的棉衣去遮盖她似水的面容
她在来去的街头留下影子芳香才会某然的心痛
眨眼的时间芳香已飘散影子已不见
南方姑娘 你是否习惯北方的秋凉
南方姑娘 你是否喜欢北方人的直爽
日子过的就像那些不眠的晚上
她嚼着口香糖对墙满谈着理想
南方姑娘 我们都在忍受着漫长
南方姑娘 是不是高楼遮住了你的希望
昨日的雨曾淋漓过她瘦弱的肩膀
夜空的北斗也没有让她找到迷途的方向
阳光里她在院子中央晾晒着衣裳
在四季的风中她散着头发安慰着时光
南方姑娘 你是否爱上了北方
南方姑娘 你说今天你就要回到你的家乡
思念让人心伤 她呼唤着你的泪光
南方的果子已熟 那是最简单的理想
啦……啦……
电话两头，两个男人，莫西对着墓碑轻声唱着，我在潍坊，听着新疆的风，听着莫西身边小狗的叫声，好像一家人又聚在一起了，牧晨不说话，莉莉安不说话，只有我和莫西，
一旁的人群看着我，哟，怎么回事？唱的这么难听，还又哭又笑的，怎么像个傻子似的？是不是失恋了？
我能听到莫西唱不下去了，能想象他张着嘴不出声的掉眼泪，莫西挂断电话前对我说，“阿猫！好好活着，我死你都不能死！”
好好好，我会好好的活着，我们都会好好的活着，莫西，你失去了牧晨，我失去了莉莉安，但是别哭啊，我们还在，我们还在啊
各位，你们听过南方姑娘么？我希望你们能听着这首歌来看这个故事，因为牧晨喜欢听啊，因为我们在唱啊，你听到了么？在上海的莉莉安在唱，在新疆的莫西在唱，在潍坊的我在唱。
牧晨，放心吧，我过得很好，自始至终，我希望再去新疆看看你，带着莉莉安。
你想我了就托个梦好不好？是不是新疆太远了，你的梦托不到我？
牧晨牧晨，我们唱首歌好不好？
我想她会说“一点也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