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昏西辞,枯柳下焚着三柱沉香。供饲之人,已负着执念驰马扬沙而去。
“终是不能忘了么?”坡下的女子喃喃自语。
胧月之夜,肃肃清风扰得女子泪眼迷蒙。一身淡紫卷袖胡衫,五年有余未曾换下身了。
身旁火堆最后一燃火星,寂灭。
薄云渐散,月色沁在燃灭的篝火,一缕烟气飘起,忆起那日灰骨,以为青烟散去。
女子的佩剑出鞘,舞起阔剑,三盘落地,一苇渡江,剑势萧萧。
一口烈酒入喉,醉步坡前。持剑信步,劈得惘然。
自恃无为,那女子心如碎瓦,悲怆间瘫坐在地,疯癫般的大笑,笑声响彻方圆,嘴角却含着涩口的泪水。
飞砂尘土间,杂沉着那女子的痴言。“荔枝会南酒一坛,持剑刃颈敞衣衫。使得碑前焚香念,莫问逝者前生缘。”女子别剑,欲是自刎于此。
"休憩可安否?。"一江岸旁,响起将军的自语,伴着寒气。
一霎间,天降骤雨,迅即而落,弹起黄沙。
"将军,小雪时节已过,却不知因何下起了雨,怕是今日不能扫墓了。"树下的副将摘去黑麾,递到将军手中。
"也许,有人留恋着那时节吧。"将军的目光依旧落在碑前。
铁甲溅起水花,腰间的宝剑浴水后,更显得黑如凝夜,远处雨如浓雾,偏不见半壁丘岩。
一袭紫衣的女子身倒在泥泊之中,骤雨染红了泥流,那一匹白马,伫立在主人的旁边。
一声雷鸣震彻,惊得白马嘶鸣,踏蹄而去,马蹄踏得血雨飞扬,留下了那一身血迹斑驳。
雷鸣借势,山雨更狂,一崖黄土,渐没女子,缕缕青丝掩住脖间。
将军树下盘膝,一杆烟袋,一缕青烟。身旁副将拢起青麾,纵是抵住了利刃的铁甲,却也抵不住,不住的雨。
烟圈散入雨中,簌簌急雨直下,也拨不散那圆环。
将军放目,欢喜言道:"朦雾雨,枯柳岸,白雪马,巢湖鸭。哈哈哈!快快来人!速与我一同迎接!啊哈哈哈哈!"
远处蹄声,声声熟谙,仿若经年。
一匹白马铮铮然,却是回光之照,奔到了将军身前,戛然倒地,闭眼前,身前人依旧威风。
将军卸下马鞍,烤好的巢湖鸭尚还温热,“巢湖鸭…未曾想,竟是曲终人散。”
将军脱下黑麾,策马而去,不知故人还能相聚。
一夜奔袭,百里有余,纵使神兽也再无气力。那将军撇去缰绳,向林间奔去。殊不知,哗愣愣金属声响,一袭黑衣男人跨骑黑马,尾随将至。
树林间,四处可见残车断辕,旌旗布满青藤,泥沼里白骨零碎。
忆起当年,战场厮杀,如昨日般,旧伤似是新伤般灼烧。
入至崖口,悬崖裂缝之中,一柄断身的重剑藏于此处,杂草丛生。那将军屏息于此,胸中犹如铅注,阻塞难安。上空中黑云渐散,将军抽出佩剑,将那断剑掘出。“寻不得他年旧人,却寻得了旧人之物,真能摔死你这样的人么?”
细雨蒙蒙,天色尚浅,一夜拂去,又将天明,就在不远之处,一袭黑衣的男子伫立于雨中,纹丝不动。
又是一声哗愣愣金属声响,伴着一阵山风吹过,那将军身首异处。
斩首之人,正是将军的副官。那一年也叹这轮回因果,不懂人心。
“这个秘密,就此结束吧。”
时逢草间刀尽雪,三月阳春水却寒。黑鸦入夜单飞宇,持剑偷生悬桥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