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圈看到两张你和已故的姨夫的合照,连续的两张照片,第一张是面孔青涩的你,现在还很健壮的姨夫身边,笑得羞涩。
第二张,是姨夫举起你的手,你笑的则更开心,像感情很好的父女。
很久之前的记忆了,你看,照片上分明没有我,我却记得比谁都清楚,八年前的场景,记忆犹新。
那天,天很蓝,海很壮阔,空气十分清新。风从海上吹向崂山山岗,劲头十足。
阳光刺眼,所有人都不在意,嘻嘻哈哈地拍照,很是热闹。你站在姨夫身边笑闹,姨夫则拉着你的手,开心溢于言表。
我呢,我反而记不清那天的景色到底有多美,只是站在一边,怯懦地看着你得到姨夫所有的关心爱护,骄傲地在镜头前欢笑。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看得到我眼里的羡慕和嫉妒。
我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几乎不敢眨眼。八年过去了,我总以为时日长,时间慢,却无可奈何而万分不甘心地送走了姨夫,你我先后来到苏州,却也从没见面。
你总说你讨厌有人拿我跟你比较,却不知我不更讨厌有你的对比。早熟如我,记事开始,就那么深刻地嫉妒你。
你不过是因为学习,成绩,被父母家人责怪不如我。可你至今为止怕是都不知道,我有多愿意跟你交换。
你有我用尽全力都得不到的整个家族的包容宠爱,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只会对我说,你比她啊,你要让着她,她小,不懂事!而对你的种种,都是无声接受。
你不需要在所有人吃完饭就拍屁股走人的时候,默默把残羹冷炙收好,洗干净碗筷,打扫好餐厅。你不需要因为自己的父亲而忍受所有亲朋好友的喋喋不休。你不需要在任何场合克制自己的脾气。你不需要拼命学习,毕竟家里早已铺好了路。你不需要拼命打工,因为那么多人给你钱花。
你像一株肆无忌惮的玫瑰,野性地生长成喜欢的模样,被我最挚爱的姨夫捧在手心,被所有人捧在手心。
你不知道,姨夫清醒的最后,都没有想过见我一面,我是何等的心碎。
你不知道,每一个人对我的懂事的评价之后,我有多心酸。我明明只大你一岁,却要懂得关爱所有人,去做所有活计,去看人脸色小心翼翼做事,去用瘦弱的肩膀顶住各种饱含嘲讽的眼光,否则,我就是不懂事。
你说,懂事这两个字,怎么这么难?我痛恨这两个字,却不得不以之为准则,你可知道当时我也不过豆蔻年华,本该还懵懂无知可以放肆玩闹的年纪,却要承受那么多痛苦。
依然是那次青岛之行,我小升初,你五升六。你买了大袋零食,慷慨地和大家分享,我却只能搬了一张板凳,坐在7座商务车,第二排两个座位之间的空隙。六七个小时的车程,我忘了我是怎么坚持到最后的。
我记得我们吵架了,小时候真是习以为常,不过是吵架再和好再吵架再和好,这样往复循环。我不顾一车人震惊的眼光,环抱着手臂大哭起来,没有人安慰,我兀自用决堤的泪水发泄心中的不满,姨夫却是严厉地斥责我,而你,在姨夫怀里,自在舒服。
我那么深刻地嫉妒你,轻而易举就有我竭尽全力都得不到的一切,可我知道,我的未来,并不会如此。
可是,我还是疯狂地嫉妒你占据了姨夫更多的宠爱,如今姨夫去世了,我再也不可能弥补。
我已经记不清,我们最后一次吵架,是为什么,左右不过是小女孩的赌气冷战,可最后演变成老死不相往来,想想,我仍是觉得触目惊心。
高考结束后,我带着闺蜜去看你,给你买了吃的和饮料,你却丝毫不给我脸面,追着还给了我。
姨夫葬礼过后,我红着眼问你为什么,你避而不答,我心如死灰。
我对每一段感情,都认真付出,实在是不想用可惜结尾。
你难道不懂那种深深付出后却以悲剧结束的痛么?你难道不记得儿时的我们,牵手玩闹,想尽办法在一起吗?
时至今日,我看淡了很多,唯独对姨夫的去世还有你的不明所以的冷漠,仍然耿耿于怀,如果有可能,我们一起去看一场电影吧,你忘了,你还没有好好给我准备过生日礼物。
我依然疯狂的嫉妒你,其实我嫉妒的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