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有户人家,时而两口人。
其绰名“黑佬” 因那贼黑的外肤裏着躯干,时常穿着破衣衫在大马路上游荡,像那神坛前的大师般说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词语。
那年冬天,黑佬又光着膀子,裏着件四角内裤在我们学校大门赶着他的“鹅军团”来了。
“看,那只失了魂的鹅像个刚离开襁褓中的小孩一样到处乱窜,滑稽极了。”
黑佬看见后只得赶忙提着他的裤衩上奔下跑的把那只笨鹅赶回队伍中去。
黑佬看见我们笑他似个小丑,却也并未在意我们说什么,都习以为常了,直直就赶着他的鹅大军从我们的视线离开。
这里是他的途经之路,因为学校的后门就是大片水田绿草,足够把鹅养得白白胖胖的了,而且校长也从没阻止过黑老把鹅饲养在那,毕竟那里草根茂盛,学校又没多余的人手去除草,就随他去了。
他是我们村的孤家寡人,但不是一直都是,只要他家房前大马路上多了些中药残渣或少了十来只大白鹅,便知他有了老婆。
说也奇怪,我们竟然不知他老婆何时来又何时去 的。不过他的老婆来总是很奇怪的,竟不能说话也不能站立,而且也总是在那窄窄的家里呆着,一步不离。
幼时的我们喜欢在他门前玩过家家或是趁他睡时,捡起那豆大的石子往那破烂的窗口招呼,直扰青梦,待他醒来开门时,我们早已逃之夭夭。
但其实我们并不讨厌黑佬,甚至更喜欢黑佬!
我们喜欢围坐在他家的炉火旁,吃着黑佬从家里边的糖罐子里抓出的黄糖吧嗒吧嗒小嘴儿,听着黑鬼的故事,从旧时鬼子进村抢牛羊到财主浸猪笼再到现在的太平日。
直到——那个更冷的冬天,黑佬去往极乐。
村里人没说什么原因,大伙妥当安排了他的身后事,至于他的老婆,也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