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前常说的那句,浮世浮生,不过一场体验,我觉得甚有道理。生之长短,在乎体验,体验得多便是寿长,体验得少便是寿短。我近日了悟,我这段人生,看起来短,其实也算长了。”
这是《三生三世枕上书》终篇里阿兰若讲与息泽的一段话。
初时看实体书,后来相隔许久有广播剧出品,再去听,反复循环第六期的片尾曲《沉烟兰梦》。歌曲开端的念白正是上面那段话,如此又将沉睡在记忆里的故事拂醒。
其实,从《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到《四幕戏》,唐七笔下的每个故事我都极是喜欢,主角也好,配角也罢,或喜或忧,团圆亦或破碎,每个人物都刻画得饱满立体,淋漓尽致展现,且爱得纯粹。
若论欣赏,最打动我的人物,我倒是特别想谈谈阿兰若,这个在爱情里也存有一副侠骨的烈女子。
书中对阿兰若事迹的描写断断续续,所占篇幅算不得多,但足矣。
就从阿兰若擅自将沉晔于灵梳台拼死救下,安置自己府中谈起吧!若问她何时种下的情根,着实难解,正所谓“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可事情尴尬就尴尬在,众所周知:沉晔不喜阿兰若。
阿兰若自是与其她女子不同,无小女儿的扭捏情态,痴缠不休。
她有自己的方式。
她冒名文恬给沉晔写信,为他解闷。隐了自己心思,顺便坦然得牵线搭桥,将文恬引荐与他,这份洒脱实属不易。
因“情”字最是道不清,她自知,也无奈。
她说,他那么看着文恬,其实我有些羡慕。
她说,但我也希望他好。
后来沉晔得知真相,大怒。阿兰若试图表明心迹,却被字字沉重回击:我们之间,什么可能都有,陌路,仇人,死敌,或者其他,唯独没有这种可能 !
处于这番境地,她笑:我说的或许是真的,或许是假的,或许是我真心喜欢你,或许是我真心捉弄你 。
她到底要为自己护一丝尊严的。
她给文恬机缘助沉晔炼镜,并自我开解:沉晔有他瞧上的姻缘,他瞧不上我并非一种过错。
直至在岐南后山,息泽处,阿兰若大战犬因兽险些丧命,被沉晔所救,始知其心意。
他仅仅是救了她,为她忧心,她便觉得,这是上天赐予的偌大恩赏。此刻欢喜,足以抵她往日付出的每一分心力。
她对爱不贪婪不索取,他为她簪花,她便觉得如此就好,似乎连这般简单的事都会稍纵即逝。
是的,会稍纵即逝。
她被母亲抛弃陷害,身陷囹圄,已是沉重打击,却又从母亲口中得知,沉晔对她不过逢场作戏,而且还与文恬定下亲事。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它了。没有声嘶力竭,只剩疲惫不堪。
她说,看到我如今这副模样,是不是就让你解气了,沉晔?
她说,你可知这样的报复,对我来说,有些过重了?
世事难料,阿兰若被息泽救下。历经诸多波折,她仍能攒出点笑意:和风,日影,今日是个睡觉天,让我再偷一个浮生半日闲罢。句句云淡风轻,内心的汹涌波涛,早已被她化为一片静水。
后来上战场孤立无援,使出最后一个术法前,她将一朵白色乐音花别入鬓发,手指在鬓角处轻抚后一停……这个动作使她想起了沉晔。
她愣了愣,良久,笑了。
我想,这个笑里有自嘲,有无奈,有如释重负。终究是虚假的美好,不过都不重要,一切都结束了。
阿兰若的个性和行事,我都极是赞赏,不管时而刚烈,时而认真平静,还是时而吊儿郎当,都爱得纯粹有尊严,即使输了,也输得坦荡。
对阿兰若来说,沉晔就如同顾城写过的一句诗: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
后话:一位朋友近日看《三生三世枕上书》小说,今儿同我谈起,想到了上面那篇旧文。后来我们又聊了些往事,她说,心无处安放,到哪里都是流浪。说的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