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will no longer, as has ever been my habit, continue to ruminate on every petty vexation which fortune may dispense; I will enjoy the present, and the past shall be for me the past.-《The sorrows of young werther》
11.18.凌晨3点4时
王嘉尔在狂奔。
身上汗衫贴紧了后背,黏糊糊的。
刚喝下的玛格丽特还在喉咙里胃里翻滚,冰冷的液体冲刮着内壁。海风从侧身方向袭来,他觉得自己可能要被卷走。脚上的鞋子被扔在远远地身后,他不管,只是跑,也不知跑到哪里。
身后传来男孩撕破嗓子声音,“jackson,你回来!”
“来”字的回音被吞进潮声里,王嘉尔并没有听见什么,耳边除了海鸥高亢嘹亮的尖叫和风蹭过耳廓时的嗡鸣。
男孩的嗓子哑了。颓废的拎着王嘉尔发酒疯时甩下酒瓶,金黄色的流体在透明的玻璃杯里撞来撞去,“哐哐”的晃出瓶口。海鸥从墨黑色的天空与海交际的线面上穿出来,像是魔术师从帽子里变出来的兔子。海鸥在伺机等候,尖声的在他头顶盘旋。男孩抬起头盯着头顶的大鸟,鸟也盯着他,“欧欧”的笑。风吹开男孩额头前的碎发,汗津津的额前一道浅浅的疤痕从眉心一路蜿蜒,不长不短的横在额前。
男孩突然发疯似得向上扔出酒瓶砸向鸥群。酒瓶先是直直得飞向鸟群,空中飞溅出的酒滴落在他的脸颊,他的额头,甚至顺着脖颈流向敞开的衣领内,像是天空下起了玛格丽特的小雨。低飞集中的鸥群一下受到了刺激,一边尖声惊叫像是在咒怨一边四处飞散飞回海上或是黑沉的天际,酒瓶呈抛物线式的射出最后又直直得落在瘫软的沙滩上陷进流动的沙粒中。男孩看着酒瓶一点点消失不见,他大口的喘气,海风腥腥的让他有点反胃。
“Jackson!我想吐。”他喊着,可是话语依旧被无情的圈进风里。
前面的王嘉尔早就停了下来,汗衫在狂奔的时候被他胡乱脱掉扔在身后,白色的T袖横在两个人遥远的距离之间。身上只有一件破烂的黑色背心,凌晨的海边,周围的空气还是冰冰冷冷的,遇上从他口中呼出的潮湿热气凝结成一点点雨珠细细小小的如针线落在他的角边。王嘉尔这次似乎听见了什么,回头看着已经弯腰蹲下的男孩,太想对男孩喊点什么,酒水堵住了喉咙。
远处的大鸟一个俯冲滑过海面,早晨早起埋伏的大鱼一跃而出,满满当当的吞下等待已久的猎物,随后又潜入水下,留下惊人的水花。
王嘉尔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海风乘机吹冷了他炽热的身体。
他脱下唯一的背心,光着满是泥沙的脚丫,漫步向前走去。海水正在慢慢退去,他迎着潮水离开的方向步步紧逼。液体一点点没过,先是脚腕,再是小腿,最后是膝盖。
找到那条鱼,撬开它的嘴,剖开它的肚子,让那只鸟自由。王嘉尔想。
男孩醒来的迟,干涩的喉咙里什么都出不来。。
看不见王嘉尔的身影,男孩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Jackson,Jackson.....”
海鸥模仿他的声音,嘲弄似得一遍遍复读,整个海上他们两个一唱一和。天空已经有了光亮,远处海上的灯塔结束了工作,海上看不见的缝隙里隐隐约约传出肆意大胆的撕裂天空的汽笛声。
我绝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把命运加给我们的一点儿不幸拿来反复咀嚼(念念不忘);我要享受现时,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 《少年维特之烦恼》
11.12早晨3点20
金有谦已经不想在喝酒了,他昏昏欲睡,连做梦的力气也没有。酒吧吵闹的DJ耗光了他所剩无几的耐心,酒保放下他的最后一杯酒在吧台的另一边同其他男孩谈笑风生。点的五六杯酒全部见了底,推开明晃晃的玻璃杯他趴在桌子上最后纠结一次是否应该转身离开。
凌晨的酒吧最为兴奋,多半的人都磕了药,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一摞聚集在一起唯独没有那个顶着白发的男孩。大概是不会来了,真是不凑巧,酒保离开前笑眯眯地说。
还是别等了。
想明白之后就好办了,金有谦爽快的推椅离开。
穿过狂躁的人群,终于来的一片清净。夜晚的街道也好不到哪里,出门是一条黑漆漆的巷子,没有路灯的照亮这个场景让他想起了一个《蝙蝠侠》,韦恩的父母就死在这样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空巷里。见不到阳光的巷子里常年潮湿,到处是水潭,来时尚有明晰的月光现在连月亮都不见看,金有谦一抬脚就是一个水坑。污水浸湿了裤管,只觉得裤脚沉的像是吊了块铅石。
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脖子上顶了一块巨石。本是低着头走路却发现低着头就将臭水沟里的臭味闻个干净,实在受不了呕吐物伴着发臭发酵的餐食的气味,他抬起头捂住鼻子向前加紧步子。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空有点淡金色的亮光,但好像要下雨了,早晨的天空压得乌黑,层层浓厚的像油画一样的云中隐藏着星丝点点的阳光。金有谦抬起沉重的眼皮,意念支撑着他前进。阳光有意识的迁移,指引着他向前走。
他相信命运。
金有谦对命运论又前所未有的虔诚,他相信命运会把他该拿到的捧来。
阳光照在前方的道路上,停留在前方,一只虚弱的受了重伤的小猫躺在湿哒哒的角落等待他的救世主来临,否则他会死去。
“命运不是风,来回吹,命运是大地,走到哪你都在命运中。”教授的话回荡在金有谦的耳际
11.12凌晨0点50
王嘉尔一瘸一拐的跑进漆黑的巷子里,心想这样大概能躲过一劫了吧。
湿哒哒的路面到处都是水坑,一深一浅的路面阻碍了他前进的速度。和希望的截然不同,不紧不慢的摩托声顺着从他腿上低落的血迹拐进了巷子。“突突...”的声音在他听来可怖无比。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膝盖也没有多少力气支撑自己,他顺势扶着墙角蹲下。摩托似乎是以游戏的心态不着急的在巷子里荡荡悠悠。王嘉尔大口大口的喘气,下水道的刺鼻气味直冲鼻腔,只觉得一阵反胃,又抱着墙角呕吐,说是呕吐只不过是干呕。他吐不出什么,因为已经一天没吃饭了,最多只有今天凌晨的时候喝得几杯酒。
回想今天一天发生的事,王嘉尔词穷的只想说“操。”
凌晨的王嘉尔喝个烂醉,顺着这条路扶着墙一路吐一路吐出来。吐到没有力气站稳了,就顺着墙在臭水沟旁坐下,想要喘口气想着怎么回家还是去下一家酒吧继续喝。
想着想着他想到了kim,他还记得那个男孩。估摸着比自己要小上两三岁。稚嫩的脸上甚至还有没完全退去的婴儿肥。眼睑下面还有一颗性感的泪痣。做爱的时候王嘉尔半清醒半迷糊,只记得自己一直盯着他的泪痣看了,他的技术还没那么熟练,横冲直撞的搞得王嘉尔又痛又爽。
啊,好像(和他)做啊。
王嘉尔想。
突然觉得手机在震动,王嘉尔掏出手机。
他用的还是老式的功能机,诺基亚焦黄色的屏幕上闪烁着先是“一条新的信息”按键部分已经发黄,王嘉尔按下确认,跳出信息界面。
“大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