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重新找到那个人,就能找回他的爱情吗?
A
此去经年,筱风重新联系了大勇,只是出于一场意外。
那天她刚失恋,是男友劈腿。心情处于低谷,就想起了当年为她生为她死的大勇。当年他追她的事迹,那叫拉轰,那叫有爱。
于是筱风申请了一个新的QQ,加上大勇之后,劈头问他,喂,猜猜我是谁?
意料之中,他欣喜若狂。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回答。他说,你是阿音,对不对?
筱风有些发懵,可是接下来滴滴的提示音开始响个不停。阿音你说话呀,阿音你手机怎么不通。诸如此类。她顿时无名火起。那种巴结的殷勤劲儿,真是丝毫不减当年。
当年的大勇高大英俊,每天晚上十点半准时在她的宿舍楼下弹吉他唱情歌,把楼下的草坪都站秃了一块,为此他还被校方警告处理一次,并且荣获情圣美称。
筱风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满足,但后来还是挽上了一位公子哥的胳膊。情圣是好,但好不过钱剩。
得知自己彻底没戏那天,大勇将筱风约到了校外的大排档。
那天晚上,大勇一瓶一瓶地灌着啤酒,不喝酒就说话,却只重复着一句,筱风我这辈子就爱定你了,我到底该怎么办。她也不劝,坐在一边静静地看这个大男孩痛哭流涕,看他即使已经烂醉,眼神却仍然纯粹。
后来,她和他一前一后走回学校。在宿舍楼下,大勇说,筱风,我会一辈子不转身地看着你走,什么时候他对你不好了,你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我。
可不过是过了五年,她和公子哥分道扬镳,他却有了阿音。果然,王子早就隐居,剩下的只是白马。
连白马都算不上,男人一个个都是种马,筱风心里暗骂,想要退出QQ时,大勇又发来QQ消息,阿音,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原来他们在闹别扭。
不知为何,筱风鬼使神差地按了消息发送键。她说,再说吧,回聊。拒绝的同时,也聪明地留了回旋的余地。
B
筱风冒用阿音的身份,开始和大勇周旋。
以她的冰雪聪明,她毫不费力地避开了大勇再续前缘的要求。那些要求足以暴露她真实的身份。
无可避免地聊到了他们的过往,关于阿音是一个怎样娇柔妩媚的女人。用大勇的话说,阿音身体上每一个部分都美丽,眼神,手指,舌头,甚至格格的笑声,都能在他心上烧出一把火来。
下了线之后,筱风就开始冷笑。阿音哪有那么好,真正的好女人,会傲骄会断绝联系这么久?不过她也有过庆幸,阿音不和大勇联系,她的谎言就不会被揭穿。
筱风开始做梦。许许多多的梦,却只有一个主题,就是他们都回去了那段青葱岁月,大勇弹着吉他站在宿舍楼下,扬起那张俊朗的脸,笑得憨厚无比。那时候怎么没发现他其实是个蛮有趣的人呢。
唯一闹心的是,梦中的大勇喊,阿音,我爱你。每次都将筱风从梦中惊醒,一身的冷汗。
当年他是那么爱她,在公主般的她眼里,只占一个备胎的位置。如今十年河东又河西,她反过来要做一个备胎,顶替另一个女人才能得到他的爱。这让她觉得挫败,也觉得耻辱。
而雪耻的唯一途径是,出现在大勇的现实生活中,然后取代阿音。
C
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将阿音从大勇的生活中彻底抹去。
不知大勇做了什么事,惹得阿音停了手机关了QQ,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女人都是善变的,今天是冷,明天就热,说不定阿音也有吃回头草的一天,就像筱风。
盗取QQ密码,其实并不需要很高深的黑客技术。筱风通过朋友帮忙,很快便顺利地登陆了大勇的QQ,找到了一个备注网名叫阿音的女人。灰色的头像如同蒙了层薄尘,安静地躺在QQ面板的角落里。筱风略带愤恨地将她拉入黑名单。
这样,谎言就永远不会有拆穿的一天。
之后便是不动声色地和大勇网聊,插科打诨。她故意挑了一个时机问他,喂,周末有空吗?
不经意的话像一枚石子,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勇忙不迭地连连回复,有空,有空。之后他们迅速约好,周六下午三点,在冰河路东的星巴克见面。
那天,筱风第一次为约会激动。她拿睫毛膏的手有些颤抖,首饰来来回回地试戴,衣柜也翻了个底朝天,最终出门时却只是一身黑色真丝裙,加一个大大的蛤蟆镜,躲在星巴克对面的饭店观察着大勇。
五年不见,他脱了青涩的摸样,身板却依然结实,加上西装很挺,皮鞋很亮,多了些许男人味。筱风细细看去,落地窗里的他不断看表,很焦急,也很失望。终于他不耐烦地起身离开,她才像只猫一般跟上去,从后面捂住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她问。
大勇猛地抓住她的手掀开,迅速转身,然后呆如木鸡,接着眼睛里迅速升腾起热度。
筱风?他激动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声线波澜起伏。这五年你到哪里去了?过得好不好?怎么联系方式都没有给我留一个?
好巧。许久,她才想起要乔装偶遇,却只扯出一个笑。纵然如此,大勇还是殷勤万分地请她喝了一杯咖啡。五年了,他从一个小职员做到了财务主管,多少世事变迁,却依然记得她爱喝哪一种拿铁,爱放多少方糖。
两人聊起当下。筱风装作玩笑地问,你还记不记得当年说过的话?话音刚落,大勇就接上去,当然记得,只要你一回头,我就在。
还是和当年一样的情话,她却听得没了滋味,是因为那个叫阿音的女人。她本以为因为阿音,他们之间会淡漠,会疏离,可是都没有。筱风不战而胜,反而失了心劲。她想,当年痴情的大勇也学会吃爱情快餐了。
一周后她躺在大勇的床上,依然不甘心地问他,这么多年你到底有没有爱过别人?
没有。大勇含糊其辞。
明明就是有,一个叫阿音的女人。筱风想说出来,但是大勇已经将她拖过来,压上去,攻城掠地。于是她便忘记了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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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这样谈了恋爱。
大勇对她很好,平日里嘘寒问暖,周末为她亲自下厨。炖的排骨汤在锅里咕嘟咕嘟,撒上翠绿的葱花,香气便扑出来,氤氲一片。
同事们都知道了筱风身边有了这么个男人,上进又顾家,一个个都赞她挑得好。每当此时,筱风总是勉强一笑。
不是没有过感动,只是心里还是扎着一根小小的刺。那根刺固执地叫做阿音。筱风发现自己越来越矛盾了,大勇若是念着阿音,她会吃醋;大勇若是忘记阿音,她会觉得他薄情。
她甚至都不敢玩那个猜猜我是谁的游戏了。她怕答案依然不是她。
经历过情伤的女人都很敏感,有时候想得深了,便如困兽般烦躁不安。终于她提出了分手,理由是阿音。
大勇红着眼睛辩解,你知道阿音?她确实是我前女友,可是……
——你们为什么分手?
——吵架,她很决绝,一去不回。
——那你爱她吗?
大勇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以前爱过,现在不爱。
——爱过?
若是以往,她会觉得这样的回答很坦荡。爱过就是爱过。可现在她却一阵反胃。若是爱阿音,那么他们现在这种关系该如何解释?这样的男人说出的爱,有几分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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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料未及的是,她偶然结识了阿音。
那是在一个酒会上,筱风因为负责安排酒店的种种事宜,很快与领班熟识起来。一个妩媚的年轻白领,对她一笑说,以后不用那么客气,叫我阿音好了。
电光火石。筱风脱口而出,那你认识大勇吗?之后她便反悔了,因为领班惊愕了一下,很快点了点头。原来她真的是阿音。
千想万念,却算不出她们竟会以这种方式见面。没有预料中的醋海翻波,有的只是一笑泯了各种猜忌。
筱风问阿音当初为什么要决绝地和大勇分手。她不回答,只是说,人海茫茫,好男人却如一粟,你要好好珍惜。于是筱风便皱了眉,可我觉得他爱的还是你。
阿音的眼神黯淡了下去。筱风轻轻搂了阿音的肩膀说,阿音,我觉得我应该把大勇还给你。
检验大勇的爱,就在此一着。如果大勇连阿音都能拒绝,就说明他的心完全属于她。
可是依然发生了意外。一周后,筱风躲在一辆计程车里,咬牙切齿地看大勇和阿音从一家酒店里双双走出之后,果断地塞给司机一把钞票,只说了一句话,开车,随便哪里。
她想不通,既然阿音爱大勇,当初为什么还要走得那样彻底,如今为什么还要挽回大勇?难道人都会犯贱,抢来的才算宝贝吗?
筱风不知道的是,大勇去那家酒店谈一个业务,而阿音恰巧碰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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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风逃了,但是并不彻底,因为她开始发疯地想大勇,她爱上他了。
那时已过去了整整一年时间。这段时间里,她去相了几次亲,和一个男人谈了场恋爱,都不得善终。于是她终于想通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做不到忠贞不渝,何必强求大勇呢?
恰好有知情人告诉她,当初阿音之所以和大勇分手,是因为有一次阿音装成陌生人加了大勇的QQ,问他,猜猜我是谁?结果大勇说,你一定是筱风,对不对?所以阿音一气之下,停了手机,关了QQ,决绝地分手。
筱风很开心,就仿佛刚想睡觉,有人扔来一个枕头。她拨打号码的时候,想,当初怎么能把自己想做备胎呢?如果不是她给阿音机会,阿音也不会和大勇重新开始。
电话通了,筱风这次没再玩猜猜我是谁的游戏,她没自信了。她唯有说,大勇,我是筱风,我想回去。
可是大勇沉默良久才说,筱风,我爱过你,可是我和阿音结婚了,你要怪就怪我吧。
手机无力地从她手心里滑落,坠落在地上。
她真的怪起大勇了。怪他以前爱她爱得太完美,以至于让她处处较真。而爱情,最受不得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