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豆花哟,刚出锅的懒豆花——”!
一声声悠长的叫卖声从巷头传到巷尾。惊醒了尚在赖床的人们。每逢天微亮,都会有一个五十来岁的老爷子,用扁担挑着两木桶懒豆花哟呵着。且不说他一碗五毛钱的懒豆花一天能挣多少。就他那个一年四季不间断,起早的精神都让我敬畏不已。
曾祖父在世时,遇到他,总会上前畅聊几个钟头,以至于刚出锅的懒豆花不得不去热一下才能挑出来卖。
聊聊175水位上涨后秭归新县城的变化、聊聊已经被水淹没的老归洲镇里,那些琐碎的记忆、聊聊老爷子做懒豆花那些磨盘碾黄豆时的心酸……总之,说不完的话。
每次畅聊完曾祖父都会哼着小曲儿,对我解释道:老爷子是我一位故人。故人?至于怎么沾亲带故,我已然忘却了。只知道是一位长辈罢了。
后来曾祖父走后,便很少见他有说有笑了。脸上的褶皱越发的明显,双鬓也白了许多。原本瘦的像竹竿似的身躯,越发萧条了许多。每次路过,都只是冲我点点头,挥挥手。然后继续挑着担子叫卖着。郁郁寡欢的。不免让我想起伯牙与钟子期绝弦的故事了……
年初时,因为一些琐碎的事情,回去了一趟。
清晨,竟然没听到那一声声哟呵了,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后来问了父亲才知道,老爷子几月前得胃癌去世了。临死前几天,还把卖了几十年懒豆花的钱捐给了当地的红十字会。足足三十万。一碗5毛钱的懒豆花,日积月累到30万。是多么庞大的天文数字,让人无法想象。
然而老爷子的善行,最终并没有得到善报。老爷子的子女听闻老爷子如此“败家”,把存了几十年的积蓄如此挥霍一空。竟然连老爷子的葬礼都没有搭理。而是几个要好的邻居凑了点钱,买了口棺材,选了一处老爷子经常去的坡地用黄土掩埋了。
就这样那口陪伴我20年的味道长掩埋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