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你的悔意已经太迟

婚姻的底线不是背叛,而是不爱——

一、冤家路窄

苏天杭没有想到,自己与小三儿手牵手地走在大街上会被妻隽子撞个正着——这个城市这么大,而幸福路是一个多么小而不知名的巷子啊。可就是遇上了,苏天杭无措地都忘记了把小三儿的手松开,而是握着救命稻草般地紧紧牵着。而隽子也很绝,面无表情地说:“苏天杭,帮我们介绍一下吧。”内心有愧的苏天杭认为,这话绝对是挑衅的开始,于是斗志昂扬地说:“别在大街上丢人现眼,有事儿回家说。”果然奏效,隽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小三儿很及时地向苏天杭提出表扬:“看样子,家教不错。”当然,此话一语双关,既说隽子被管教得不错,也说苏天杭在家里有地位有话语权。苏天杭听了,心里无比受用。

那天晚上,苏天杭虽早早与小三儿分手,但还是特意像往常一样晚归,他不想让隽子看出他的做贼心虚。到家时,隽子正在洗漱。平静之下,苏天杭知道她一定在等待自己的发言。于是,在床上,苏天杭对隽子说:“都是逢场作戏,不经心的,你千万别当真。”隽子说:“放心吧,我不会当真的。”然后,转身睡了。苏天杭刚想为一场风波如此平息而庆幸,但很快又变得无比警醒:当女人冷漠或者平静的时候,那绝对是有了心机的开始。这个世界,女人一旦理智起来,那绝对是一场灾难。黑暗中,苏天杭手脚冰凉地想,以后,再也小三儿来往,一定要小心为上。

二、噤若寒蝉

打那天开始,苏天杭开始严格地朝九晚五地离家和回家了,有时下班途中塞车,他会给隽子打电话,甚至让乘客帮他作证。隽子曾问他:“有这个必要吗?”苏天杭嘴上不争辩,心里却暗自嘀咕:当然有这个必要,做男人,尤其是做一个有外遇的现代男人,必须滴水不漏。

他和小三儿的约会时间都放在了工作时间内,见缝插针般地见面,很快,相思成灾。苏天杭从来不知道这场外遇对于自己来说如此的重要。每一次分难分、聚难聚时,他都会对小三儿说:“快了,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就跟她离婚,我再也不想跟你分开片刻了。”

那段时间,回家的苏天杭再看隽子,内心是无比鄙视的。他常想,如果是他,看到隽子与人当街牵手,他会二话不说,立马进民政局扯离婚证。他不用追问也明白隽子的心态,虽说没有孩子,可是隽子已经是二手女人了,在情场上没有丝毫优势可言。还有,最最现实的是,这套如今价值八十万的三居室是婚前苏天杭父母出全资买下来的,隽子应该明白如果离婚,她在这个城市里连个立锥之地都没有。苏天杭得意地想,撞见也好,至少让隽子认清现实,明白自己的处境,然后好自为之。同时他也提醒自己,必须谨慎,一定不能有真凭实据被隽子掌握,到时一拍两散时,自己的财产就要缩水了。

那天晚上,他们一起看了《我们天上见》的电影后,心里都有些酸酸的。那温暖而动人的亲情故事让他们都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怀旧情绪里。隽子主动挽了苏天杭的手臂,说:“我也想我的姥爷了。”然后,隽子讲了她的童年往事,苏天杭也很感触地说起了将自己带大的奶奶。他们是一路走回去的,有话不觉路长,到了家门口,隽子对苏天杭说:“明天,咱们请年假,去看看两位老人家吧。”苏天杭也很心动,他想,去就去吧,也许这是他们夫妻最后一次出游,也算是用亲情之旅为五年的婚姻画上一个温情的句号。

隽子的姥爷已经84岁了,患了脑血栓后,已经不会说话了。可是隽子知道姥爷说些什么,她也总能有办法逗得姥爷眉开眼笑。在姥爷家待了两天,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姥爷把苏天杭叫到房间里,在纸下写道:我一直不看好你,可是,隽子爱你,我没有办法。如果你亏待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苏天杭轻蔑地一笑,心想隽子可真蠢,拿行将就木的姥爷来吓唬他。

到了奶奶家,隽子同样把奶奶哄得笑得像老菊花一样。临行前,奶奶虎着脸对苏天杭说:“可不许欺负隽子啊。”然后又对隽子说:“小北要是欺负你,你就给奶奶打电话。”苏天杭心里再次浮起不屑——隽子可真适合去养老院工作。所谓的探亲之旅不就是她拉人头、壮声势的一招臭棋嘛!这个蠢女人,连儿孙自有儿孙福的道理都不懂!

三、妒火中烧

年假归来,苏天杭变得有些放肆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跟隽子过下去的愿望了,那么索性夜不归宿,让她在百般猜测、万般折磨中把离婚提上日程。苏天杭办了一张如家酒店的卡,下了班就住在那儿。但他没有告诉小三儿,怕她来找他,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因小失大。苏天杭只给隽子打了一个电话:“我最近忙,不回家住。”

他想,傻子也明白,这句话相当于告诉她,我不想回咱们的家了。

一个星期过后,隽子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苏天杭有些恼火!回到家一看,一切秩序井然。尤其是打开冰箱时,苏天杭简直要骂人了——那种听音乐的牛身上的高价肉,一看刺就知道至少上千元一斤的海参,还有各种饮料啤酒……还有,梳妆台上,多出了许多写着洋文的化妆品、香水,衣柜里多出了不少名贵的女士衣服——隽子肯定是傍上大款了,否则以她的那点收入怎么可能添置得了这些东西。要知道,自从外遇事发后,苏天杭一直把存折和个人工资卡牢牢地揣在贴身口袋里。

苏天杭一下子就崩溃了,自己愚蠢地夜不归宿,结果给了隽子出轨的诸多方便。他如坐针毡地等隽子回来,等到门口响起她细碎的高跟鞋声时,苏天杭已经怒不可遏了:那个一直只穿休闲装的假小子样的隽子,居然把自己装扮成了淑女。而那些不菲的衣服的确很抬她,苏天杭不得不承认隽子看上去像换了一个人,很养眼,却不知养得是哪个野男人的眼?

强抑制住怒火,两人还算和平地共进了晚餐,然后像往常一样,隽子看电视,苏天杭上网。晚上十点,当隽子穿着浴袍从卫生间里湿漉漉地走出来时,苏天杭有些意乱神迷——十日不见,这个女子怎么变得妖娆起来了?

他粗暴地将隽子抱起来,扔在了床上。她很配合,前所未有的风情万种。苏天杭在愉悦之后,以为自己无须证实地获知了隽子的生命里,出现了另外一个男人,让她在另外一个课堂里,学会了妩媚。她是他的妻子,却在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里,真正地成为了一个女人,让她有了比小三儿更蚀骨的风情。

四、一败涂地

有了这样的猜测,苏天杭坐卧不安。尤其是看着隽子风光地出门,他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了。他也要像她那样,将她堵在情人的怀里,让她明白她跟自己是同样的货色。一天过去了,隽子连单位的写字间都没有出来过,苏天杭很确信,那个男人一定是隽子的同事。

所以,当第三次看到隽子与一个男同事下班时一起走出写字间时,苏天杭冷冷地站在隽子面前,很没有教养地说:“隽子,就算我有错在先,你也不能因为寂寞报复而找一个嫩草来磨你的老牙。你就是把脸刮了大白,你也三十三岁了,你不觉得霍霍这样无知的小男生很猥琐吗?”

隽子哭着跑远了。那个男同事狠狠地揍了苏天杭一顿,当被打翻在地时,苏天杭的眼泪也下来了——老婆被人睡了,而自己居然打不过这个人,真窝囊!

当天晚上,苏天杭和隽子在离婚协议上义无反顾地签了字。除了那些华服及高档化妆品,这桩婚姻,隽子什么都没有带走。尽管苏天杭表示那枚钻戒她可以带走,但隽子并不领情,她说:“婚我都不要了,要那枚戒指还有什么意义。”苏天杭冷笑着,是啊,隽子傍上了有钱人,这枚过期的戒指当然不在她的眼里。

苏天杭觉得很后悔,为什么没能抢在隽子的前面将婚离掉,将隽子变成弃妇。为了挽回面子,在隽子还未出门时,他拨通了小三儿的手机:“把东西收拾收拾,搬我这儿来吧。她终于答应离婚了,让你久等你了。”

等苏天杭挂断电话,才发现隽子已经走了。苏天杭操起手机,朝着门的方向用力地砸去,恶狠狠地骂道:“傻X,什么年头了,男人有个外遇就离婚,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五、唇亡齿寒

小三儿很快搬进了苏天杭的家,一副转正后的安居乐业。

苏天杭在她搬进来的第一天就后悔了,他从来没想过与她修成正果,他一直只把她当一个只能活在地下的小三儿。

看着她一件一件地把那个空出来的衣柜填满,看着那一件一件劣质的衣物,苏天杭心里无比失衡,他冷嘲热讽地问:“这些年我给你的那些钱你都用哪儿了?”

小三儿理直气壮地说:“当然给我妈我爸了,我哪敢花,我哪知道有一天自己能转正啊?”

苏天杭气极地扯下那些做工粗糙的衣服,不耐烦地说:“全扔了吧,明天领你去置办些像样儿的行头,别总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小三儿样好不好?你当小三儿上瘾了是不?”

小三儿并不恼,只是重新好脾气地夺过那些衣服,很懂事儿地说:“你赚钱也不容易,今后咱还得过日子呢。”

这话,让苏天杭不仅悲从中来。

五年前隽子不就是这样会过地成为一个无趣的居家女人的吗?

只是,隽子突然间想开了,而想开的隽子已经不属于他了。

想到这儿,想到自己与小三儿的未来,苏天杭打了一个冷战。

尽管小三儿天天催他去登记,但他总是能拖则拖。

逼得急了,苏天杭就会很粗暴地说:“结了还有可能再离,办来办去不嫌累啊。”

六、追悔莫及

这个世界其实并不大,苏天杭当年能和隽子在幸福巷狭路相逢,也能与隽子的好友加同事林可在街头不期而遇。

招呼过后,林可说:“苏天杭,我没想到你那么混蛋,你把隽子害惨了。”

苏天杭这才知道,其实隽子从来就没有什么外遇,她当初的沉默是希望给足苏天杭面子,让他自然回归,不希望他带着负疚在她面前失去以前的跋扈;

那次亲情之旅是隽子为他们的感情制造的一个机会;而那些锦衣玉食,都是隽子借钱置办的。

她对林可说:“是我一走进婚姻就变得俗不可耐的,我要让自己重新生动起来。”

然而,重新生动的隽子依然失去了婚姻。

那场婚姻带给她的,除了是沉重的伤心,还有还起来并不轻松的债务。

林可告诉苏天杭,隽子现在省吃俭用的,自上次同事无端被打以及她很快被老公扫地出门后,她已经荣登“史上最傻女人”的宝座。

林可说:“隽子给你留足了面子,可是她自己的面子呢?被你当成拖布一样!苏天杭,有外遇的男人我见得多了,但没见过你这么没人性的。”

林可走了,苏天杭想都没想就拨通了隽子的手机,他忽然间明白了隽子对自己的爱,而曾经的自己只顾着防范,只顾着去推诿,哪里有智商去想“爱”。电话里,传出隽子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苏天杭动情地说:“隽子,跟我回家吧。我知道了你当初的用心良苦,是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很久很久,苏天杭没有听到隽子的声音。他有些急不可待:“隽子,我知道,你那么爱我,你是不会轻易离开我的。”

电话断了,苏天杭再打过去,隽子掐断了。

如此几次之后,苏天杭决定给隽子一点时间,然而半个小时后,他收到了隽子的短信:

“苏天杭,请原谅我以短信的方式跟你正式说再见。收到你的回心转意已经太迟,迟到我已经不再爱了。分手时,请允许我告诉你,婚姻的底线不是背叛,而是不爱。让我对你失去爱意的,不是你的身边有了她,而是有了她之后,变了样儿的你,令我觉得陌生可怕,至今心寒。只是还好,无爱一身轻,不爱了,我才真正离得开。而不纠缠,也应该是你我之间最好的结局。依然祝你幸福,祝我们各自幸福,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

无数遍地读着那条短信,苏天杭读一次,悔一次,读一次,伤一次。

而今他终于从战备状态醒悟过来,只是,他和隽子已经回不去了。

他知道史上最傻的出轨男人非自己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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