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亚记

2014年底几个月,仿佛从来没有笑过, 表情肌已经退化, 陷入一段错误的经历,总之心情是非常糟糕的. 到了年底的时候,很想出去走走. 父母非常开明, 也能理解,于是春节久不前,我便筹谋着去气候温暖的东南亚转转, 希望浓烈的海岛风情和酸辣酱能一解我愁.

向来听说沙巴不错, 正好亚航有特价机票推出, 没多想便买了去往哥打基巴卢的双程机票.

接下来就是计划食宿路线了,粗看了一圈别人写的沙巴攻略,在脑海中想象了一番,好似有点平淡没有闪光点.难得一个长假, 我得好好地充实地过好每一天,享受一个自己的假期来.

于是想到了COUCHSURFING, N年前发现它的时候,简直欣喜若狂,就是我这种喜欢接地气旅行的人的家园.当即注册了成为沙发主, 由于地处偏远, 从来没有CSER过来过, 那现在是我走出去, 尝试着在沙巴找到沙发主的时候了.

很简单,登陆网站, 勾选目的地沙巴, 点击鼠标. 列出来一长长串名单.

其中一个与众不同的沙发主, passionfruit,坐标:西向哥卢120KM. 它的

介绍相对比较长,评价也多: 大意是沙发主是一对夫妻,在海边开垦了一个丛林农场,没有电,没有自来水,也没有各种游玩设施,就一块海边荒林,有毒蛇蜈蚣蜥蜴蚂蚁各种各样的爬行动物和吃不完的椰子, 旁边有个漂亮的无人海滩可以游泳. 农场很大,他们需要人手帮忙建设, 有长途旅行者想休息调整的, 他们免费提供1.5*2米的天然住宿,管三餐饭,不收任何费用,只需每天轻体力劳动六个小时.住满至少7天即可.

工作的内容:

锄草

挖渠

搭棚

竖篱笆

建房子

捡椰子

......

这些活我都能干, 心想.

主人很实诚,贴出了几张照片:

海滩,嗯,很开阔,确实很漂亮.

房子, 呃,好吧, 一个轮廓不清晰的乱搭建筑.

住宿: 看到前面在想什么叫1.5*2m的天然住宿, 这下明白了,就是帐篷, 在树下有三顶蓝绿黄帐篷,上面草草用塑料布再挡了下. 那帐篷有点无力支撑塌陷的感觉,看上去最少风吹雨打有三年.

没有贴食物的照片, 主人也说了 逮着什么吃什么.

没有主人的照片.

介绍有点长, 主人的英语精确利落通畅,有些严肃,特别声明沙发客需通过资质审核才可以入住. 这主人挺牛逼的哈, 心想,本地原住民是不会有这些意识的, 这风格像是外面来的人.

ANYWAY,这太适合我了! 我开始兴奋了, 丛林, 海滩, 纯自然生态. 管吃管住不花钱, 一天才干六个小时, 白天这么长, 干完活,我就可以到附近到处逛本地生活了. 仔细放大GOOGLE地图看了看哥市西向120KM大致的方位和实景, 更满意了, 那地儿地处偏远的很, 森林茂密原始没被开发, 道路修得清晰可见, 偶尔有小村庄, 不算人迹罕至但也绝对是地广人稀, 谷歌地图上, 白白的沙滩连成一串串, 旁边就是大片的树林,我已经可以脑补那无垠的野性之美了.

最后仔细地一条条翻看世界各地住过的沙发客评价,二三十条评论, 好评近100%, 有的颇费笔墨地形容了沙滩之美和主人的周全. 这让我心里更踏实.

我要去这里! 就这么决定了.

立马给沙发主写信, 介绍了下自已, 特别说明的非常欣赏你们的生活方式,希望来你处下榻体验生活, 烦请给个具体方位指示可否.

沙发主DIANE第二天就回信了: 请你仔细看我们的介绍 我们这儿条件艰苦.

我回: 看过了, 我可以接受.你那儿附近有市场和银行吗?

DIANE: 有,但只能骑车去,有点远.你要来,我们欢迎,请按我的指示这样这样坐车

我:好的..我再问清楚点.是这样这样这样吗?有什么标志吗? 要带手电筒吗?

DIANE:  带着好的..BTW我再看看了你的邮件, 你是出来度假的吗? 恐怕我们这地儿不适合你,我们一般只接待半年以上环球旅行者, 这不是度假的地方..我再提醒下你.

我: (我操..劳资都说愿意去了咯)  没关系,我知道的,我就是去体验生活的, 我从小在乡下外婆家长大, 你那些活我都能干, 而且吃少做多, 特别适合你们(我是多么的那个啥呀) 你就从了我吧.

DIANE: 那OK.你到点过来吧..我在XXX处接你.然后留给我一个手机电话.

拿到电话就安心了.

敲定下来我有点小激动。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见一个陌生的人开始一段新的经历,这放飞的感觉真好。二十天后,我出发了。

( 感觉自己又上了毛病会写得啰里八嗦,来根傲骄的分割线起个随兴的名...)

-------------------------------------------飞到哥打基巴卢------------------------------------------------

凌晨二点到哥市,HOSTEL不开门,只好背着包在清冷的街上晃到海边,有路灯,并不是很暗,街头很安静,走到海边,把大衣铺在地面,坐在水泥长堤上,在那里看着海从漆黑到渐渐泛出蓝色,远处是个大岛,后面的山挡住了渐升的太阳,薄薄的一层晨光从头顶远远地铺向那个岛,很美,海面飞驶开往的船艇 给这画面增加了无限的活力和声响,白身蓝底的狭长快艇漂亮地在海面上滑出长长的白色拖尾,带着一路喧嚣来往,天亮了。

我想,如果住在这海边,不会有心情欣赏到这么美好的早晨 心情逐渐地好起来.

HOSTEL早上八点开门,那是个当地NO.1的青年旅社,各色人等都有.不同其它HOSTEL的是,这里的前台有张冷淡的长脸.告知十二点后才能入住,把行李放下,去吃了个早餐,打了个电话给DIANE告诉她我已到哥市,不日就将过去。有点累,心跳得快,不想白日当头再在街头晃,实际上真没有什么好逛的,HOSTEL介绍说就是最著名的CANNE购物街旁边,实际上那条街还不如我老家县城的街半条长。

买了个钟点房稍事休息,是个家庭旅馆,入口在个僻静的靠山楼梯处,上二楼,接待厅有点幽暗家具很多但非常干净,入门要脱鞋赤脚,女主人给了我一个单间,靠马路,没有空调有风扇, 床还算干净。房子有点老旧,像是我们九十年代的风格,吹了半夜海风有点累,也不挑了,稍躺了下后挣扎着起来要洗个澡,有个小伙指着说后面的阳台有冲凉间,一试,居然没有热水。我问热水器是不是坏了?他有点惊异地看着我,为什么冲凉要热水………忘了这码事了,太把马来西亚当中国南方。

                   ------------------------------------------    猫

洗完澡,舒服躺好,试图放松每一个关节,时间过去,仍睡不着,可能是有点小兴奋。这时无声无息进来一只黑白花大肥猫,她友好地闻闻了我的鞋子,姿态优雅地离床不远处坐好,舔毛。反正睡不着,我饶有兴致地趴着观察着这不速之客,见过的猫大多谨慎胆小怕见生人,像这么胆儿肥的倒不多见,想必在这迎来送往的旅馆里,她的主人和客人对她都很友善所以不怕人吧。

她站起来,突然一纵身,跃到床上,径直地趴到我胸上居然开始闭眼打呼噜准备睡觉了。

这是一只流氓猫。

我摸摸它的头,她加大了呼噜声表示很享受,还主动把小手手伸远,让我更方便摸到它的下巴,捏了捏它浑厚软弹的肉手,一点儿挣扎都没有,真是难得

这么直白的喜欢我表示受宠若惊,但至少12斤的肥猫压在胸上真不用睡了。摸摸毛,友好又去坚定把这肥猫从我身上挪开 抱到房门口,放下,拍拍它,得了您呢,请去别的地玩吧, 并关上了房门。

她自顾自地走开了,没有丝毫被拒绝的不满,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她。她的大方友好让印象极为深刻。我想这只在遥远的马来遇到的咪 融化了心中对猫的成见,后来收养了小米和大白,应当要感谢她。

在哥市住了两天,华人在这里的地位还是比较高的。春节将近,镇上举行了大型的花市和晚会,气氛和热情丝毫不比中国差 只有更丰富和有趣。

再过了一天,登上了开往KUALA PENYU的大巴车。

马来的大巴宽敞舒服,也很便宜,冷气足到我要加衣。路程将近四个小时,在路上和一个美丽的中年寡妇攀谈,半路休息,下车买了四大杯当地的一种植物绿色饮料,加了冰块,质地滑滑地,有点像中国的凉粉,非常好喝。送给她一杯,一杯给在旁休息的司机,他对我很照顾,自己一杯,还留了一杯给来接我的DIANE.

望向窗外,陌生的原野和房屋纷纷往后,阳光正好,我正年轻,感觉好极了。

到了DIANE跟我说的三只乌龟的转环那里。看上去挺偏僻冷清的还没有站牌,那女人告诉我就是这儿了,司机也点头,跳下车,目送大巴开走。抬头四顾DIANE会在哪个方向出现。

很快左手边一排长长的低矮窝棚的最远端,出来一个大个子,在向我挥手,叫我的名字。

我很兴奋,终于见到这个只有在邮件里沟通过的人了。背着包迅速朝她跑过去。

DIANE是个白人,正如猜测的一样,但是她的外形有点超出我想像,她看上去年纪不轻了,不笑的时候有点严肃,皮肤偏干出现各种斑驳的颜色已经松弛垂下,头发黄白夹杂着条条灰色,编成一条长长的辫子垂在身后。 我身高172,DIANE大约有180,除了头还比较小,其它地方都已肥胖臃肿以至于走路的时候,呈左右摆动式移动的一座塔状。DIANE同时向我走过来,我俩笑着握手,终于见面了,看得出来她很满意我的状态,或者说,她很开心我是如实描述的一个访客。

她戴着一顶有点磨破边的卡其色网球帽,宽大松垮洗得有点黄的白色印花衬衫,上面两颗扣子松开露出脖子和前胸松弛粗糙斑驳的皮肤,裤子是条七分浅色裤子,干脆地就直接破了两个大洞,脚上趿着个踩边的布鞋,旧旧脏脏的少许泥土沾在边缘上

我从来没有和这样不修边幅的白人打过交道,即算是西方路边的乞丐,心想,也会比她更周正点吧。

不过这并没有丝毫阻挡我随这个陌生女人前去的热情,西方世界里从来不缺少特立独行的人群,从刚才简短的见面交谈里,邮件里措辞清晰简洁有力的DIANE和面前这位说话条理分明高大胖女人形象,完全吻合。对视的时候她的眼睛告诉我,这是个受过良好教育,可以信赖的人。

我问:隔着这么远 你怎么知道就是我呢?

DIANE: 这个时间点,从哥市过来的BUS,下车的就一个人除了你还能是谁啊?

我笑了,虽然看上去有五六十多了,她的眼神仍然很锐利.

转身她带着我走向她的车,说是车,其实是台相得益彰的旧旧的日本小摩托。

她可真够穷的,我心里嘀咕。

小摩托驮着两大个,一路咆哮着往前。摩托虽小,马力却相当强劲,DIANE骑得那个风姿飒爽,风吹得我说话的声音很快消失在身后,干脆闭嘴。

从来时的主干道驰上一条分支两车道的水泥路面,绿色越来浓密, 马来的基建不错啊,这么偏远人烟稀少的地方,道路仍是修得规规整整,曲折弯绕,过林跨桥,这条灰白色令人愉悦的绿道,在马达的轰鸣中仿佛没有尽头。不久豁然开朗,右前方远处一片开阔的银白色在闪烁,到海边了!!!

沿着海边一路疾驰,长长的海岸线间断地停泊着一些小船和没人的村庄,阳光跳跃海里闪烁一片细银看不到尽头,远处竟没有岛屿可见,海水清澈海滩洁净,翻起的白浪稍有汹涌,空气中丝毫闻不到腥味。这让我想起了流川枫骑车经过的那片海,它真真就是这样的生动一模一样。

大约二三十分钟后,转弯,减速,拐入路边一个泥土踏平的路口,里面奔出来三只狗围着MOTO欢快地跳跃,有根圆木架在那里拦着,DIANE向前扯了一根线拉起它,开了进去。

“here we are”到地儿了。

摩托车开进去有差不多又有五百米,穿过一片绿莹莹的椰树林,土路的尽头就是那照片上奇形怪状的房子,底层方方正正,二楼没有完工,好似用砖头砌了半边,有个不小的平台。房子前面是一片较为稀疏的椰树林,楼后背阴处搭着简易的石棉瓦棚子。我们到的时候,有个深棕发色女孩前倾着倚个锄头在和一个男人聊天,听到摩托车的声音,一齐走了过来。

记得DIANE在邮件里说过,她现在有一个访客,过两天还会有其它几人加入进来,听到摩托车的响声,他们迎了上来。

那身形挺拔头顶稀疏约摸有六十岁的男人,是J先生,以他的年龄,身形算是偏瘦的了。日耳曼人,长相轮廓标准,英语表达有限,一如普通的德国男人一样沉默寡言,他有双湛蓝色直视看人的眼睛。稍有笑容便觉得魅力十足。女孩W很年轻,肤色是漂亮的浅橄榄色,深棕色的眼睛,浓黑上挑的眉毛,脸上尚挂着婴儿肥,身体十分的结实匀称健美,W是法国南部人,但我觉得她鲜明的眉眼里带着地中海的基因,后来成了队友聊天,果然她外婆是来自意大利的移民。

简单介绍之后,W扛起锄头走开去干活了,W和D带我上二楼平台,那里有拼凑起来的的一套简陋桌椅,请我坐下,拿来一杯水,和一张纸,放我面前,请我仔细看过。

                  ---------规矩-----------

是一张告示书和责任清单。

西方人真有原则,这地儿还搞这一套,心想,愈发地觉得有趣。

他们夫妇俩就坐在对面,一五一十地告知他们能提供的条件和纸上内容说明,非常多,我还能记得就是:

1,水源不足,每天冲凉不能超过十五分钟,不能洗大件的衣服。饮水保证充足供应,其它能省则省。

2,电力不足,每天只有早晨和晚上大约两三个小时的用电时间。

2,不能使用任何化学用品。

3,这里没有WIFI,移动信号时好时坏。(我心中暗暗叫苦,WIFI进了这地根本就没指望过,可是手机信号不好是麻烦事)

4,未经同意,不许随意拍照片,尤其是他们夫妇两人。

5,厨房是DIANE的专属区域,未经允许, 不得接触二楼厨房的任何东西

我看了看右边的堆满盆盆罐罐厨房用具的角落 360度的没窗户没墙没门啥都没有, 全天假的开放式厨房 用具伸手可及, 为啥他们要订这个规矩呢,有人帮忙打下手不挺好。

我也不多问,人家怎么说我照做就是了,再说了,君子远庖厨嘛 何乐不为。

6,交给的工作,每天不限量,但要足时完成。且交给的任务,只能接受,不可以拒绝。

7,出行不便,DIANE每隔天上午去最近的镇上收发邮件,如果有需要买东西,要提前一天预约,不要单独一人行动。这里的原住民不要随便和他们说话,DIANE用了两个词:play trick, 我重复:playtrick 是不是cheat?

旁边的J点了点头。

嗯,这个和想象的有点远啊,本以为当地人民淳朴,周围有村庄可以去逛逛,看样子要歇菜了。

8,虫子和蛇,有这些这些这些,你要注意哪些有毒。

 DIANE说了些名词,我没听懂,W拿过纸,画了些图形,秒懂。

9,作息安排:每天早晨四点半起床,早餐后五点开始工作。可以自行安排工作时间,上午三个小时,下午三个小时,或者上午四个小时,下午二个小时。怎样都可以,但一定要做足六小时。

我有点蒙,早上四点半起床,平时七八点起床的我,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为何要这么早起床?那时天还是黑的呢?DIANE显然知我有此问,不慌不忙地答道:不会有人愿意在热带的中午顶着太阳干活的,最凉快的就是早上太阳未起,和将落的时候了,中午是用来休息的,你可自己决定干什么。

嗯……你这么一说,我还能干什么呢?

想必她是一定不愿意顶着大太阳送我出去浪的,我从不想强人所难。这里温度虽然高,来自南方的我竟然觉得还有一丝清爽,因为是马来的旱季,风吹来是干的。但阳光确实热烈,我还不想晒得个黑皮一样的回去。于是幻想空闲时出去逛逛的小泡泡彻底破灭了。

好在这典型的椰林热带风光也是很美的,我听到了不远处海涛拍岸的呼唤,聊以弥补这小小的失落

罗列了整整一张纸,有些都不记得了。一点点说明完这些,他们问我,这些有没有问题,我笑笑,说当年一个人在西藏尼泊尔印度背包混过,这些对我都不是问题,只是起床时间能不能再晚点儿,我平时都是八点起床的。

他们脸上的笑容表示出对我的满意,同时对我的要求很坚决地回绝:NO,你一定要听我们的。

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人身意外险。

我:有,国际型的,24小时全球有效。

我看到他们大大地松了口气,笑容更自然轻松了。

我当然是个极好的访客了,女性,年轻,健康,强壮,来自以能吃苦耐劳著称的东方,还算有点见识好沟通不挑剔好说话,没有更好的了。

他们对我的语言能力表示惊异,问何处学得这么听说无碍的英语,我吹了个牛,说现在中国的年轻一代个个英语都很棒,我算是一般般的了。你们去过中国就会知道了。事实上,我的英语比他俩都好,他们一个德国人,一个法国人,两个都是傲娇的国家,要他们说英语是没得选吧。Diane说话的时候语调柔和低沉,慢条斯理又带着特有的法式鼻音腔调,她讲话的时候眼睛会微微眯着,有点儿像梅姨,虽然年老色弛衣衫破旧,但仍透出一股冷淡知性的魅力。J弱很多了,他基本能听懂,但说就不行了,单词有限,且发音严重走偏,有时我要靠猜和比划才能了解他的意图,不免有时让他泄气,更加剧了他的沉默寡言。不过J很聪明,是那种一望即知的聪明,他有一双顶顶漂亮深邃的蓝眼睛。有时他发怔的时候,我望向他,想象着这男人,在他年轻的时候,该迷倒过多少女孩啊。

最后,我在纸上郑重其事地签了字,以充分表达我的话情权。J和D两人很开心,打开笔记本,邀请我一同和他们看了一段澳村水培农场的视频,说他们计划也建一块这么样的农场,如此就可以自给自足持续供给自己新鲜蔬菜,不用出去买了。

这两口子很有意思,加在一起超过120岁了吧,很有求知好学的劲头。

视频看完,DIANE让J带我参观农场,显然,她才是这里的拿主意的人。J带我围着农场走了一圈,地那是相当的大,我估计足足有三十亩,大部分是年老无人管理的椰树林,里面杂树丛生,他们买下的时候全部都是杂树,现在看到的开阔的大约三四亩的绿地莹莹的美丽椰树林,都是他们三年里一寸寸自己开拓出来的。

J带我各处转了一圈,教我哪天植物的果子和树叶能吃,哪些地方要注意可能有凶恶的蚂蚁,最后转回屋子前的空地,那里有一株低矮的丛林,他摘下个果,递给我,说:this is passion fruit.

是了,就是这个沙发主的名字。

我咬了一口,奇酸无比,酸得我龇牙咧嘴。J看着我扭曲的脸,很淡定又认真的对我说,我还没告诉你,这个现在还不能吃…………你大爷的!不能吃还摘给我!

                -------   安顿下来啦-------

最后他们分配给我一顶黄色的帐篷,安置在房子不远处从林边的树下,上面拉张蓝色的塑料布遮阳挡雨,就是图片上看到的那样,帐篷一侧有个地方裂了个口子,用胶带细心地补过,同时拿过来一张泡沫垫,一床薄薄的褥子,和一张薄薄小小的被子,不足以盖满我全身,三个物件一看就用得很旧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用过。还好还比较松软干净,想必是我来这前他们洗晒过。这就是他们提供的免费住宿了,看着这沧桑破旧的小小容身之处,我不禁自嘲道,比路边的流浪汉还是强些,起码这儿还有个地主管饭,不用四处流浪了。

把行李丢进去,闭眼稍事休息,躺在松软的丛林帐篷里的感觉还挺好的,很快我又充满了元气,换了身便于行动的短打衣服,找到二楼的DIANE,今天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做吗?我可不能砸了我们中国人勤劳的招牌。

她安静地看了我一眼,不用急,今天你没有工作,明天正式开始,你就好好地休息到海边去逛逛吧。

从明天开始, 嗯, 我喜欢这一板一眼很明确的一套, 于是走开 重新巡游了一片农场, 远处有个蓝色的人影在林间晃动,我猜那是W, 走过去想和她聊天了解下.

并不是所有的白人都是热情开朗大方的,比如初识时腼腆话少的W小姐, 作为一个法国人,同样,她的英语也烂透了, 只会用单词拼凑句子, 但他们从来不以为意也不为耻.W小姐很年轻, 饱满的脸蛋上两颊红通通的. 刚从大学毕业,就出来背着包一个人出来看世界, ,到这儿来也有近半个月算是前辈了.可能是同乡,DIANE对W小姐尤其关照.

她正在挖一条沟, 低着头用个锄头在地上划拉,轻轻的慢慢的细细的动作, 我怀疑她这样能挖上一年, 或者干脆在白日梦游.

我见她话少有戒心, 这是很自然的, 于是识趣地走开. 这时已是下午, 啥事也不用做,也做不了,海边潮水正高,最好不要去,那只等开晚饭. 于是我爬回我的窝,鞋子放外面, 拉上拉练, 舒舒服服地躺倒把自己拉扯躺直了, 帐篷的边就在我脸上方不远, 些许斜阳穿过树冠散在黄色的帐篷上, 树枝轻摇,光影跳跃, 丛林的空气很清新,一点都不热,阳光让这小小的空间充满了暖暖的色调, 听着外面的模糊零星的脚步和鸡鸭嘎嘎叫,一只长腿圆肚小蜘蛛在帐篷里爬来爬去找出路, 我盯着看了半响 开始眼倦了, 伸去把它顺到手指上放回帐篷外面 拉上拉练,睡觉!

等我被叫醒的时候,天已傍晚, 我想着这时海滩应当很美了想去看看, 突然想到既然到了人家地盘,当要遵守人家的规则, 不要惹人讨嫌. 不久DIANE招呼我上楼吃饭. 四个人围着桌子端端正正地坐好, 桌子上铺了块色彩鲜明的棉麻质地台布, 餐旗, 刀叉, 果汁一应俱全.

首先夫妇俩简短的欢迎我的到来,加入这个FAMILY. 举起果汁杯致意. 然后他们三位收好表情低头握拳, D念了一段, 我想那是饭前感谢耶稣之类的祷告仪式,不久仪式结束,正式开吃.

晚饭是类似BIYANI的鸡肉炒饭,配甘蓝沙拉.

“今天没有买到鱼” DIANE解释说”本来打算做鱼的, 去晚不新鲜了”

先尝了一口, 味道出人意料地好, 我大声夸赞DIANE的手艺,能在这么简陋的条件下做出这么好吃的炒饭, 很了不起. DIANE开心地笑了, 其它两位也相继表示赞同.

愉悦的气氛是下饭的好材料..第一天的晚餐就这么愉快地吃完, 确实美味量足, 超出我的期望值, 我对完成接下来的七天丛林劳动更加有信心了.

吃完晚饭,天已全黑, 周围黑压压的,只有二楼餐厅上方的节能灯大亮四方. 厨房不让进,主动豁免了帮人洗碗, J下去检查各种设施, W也下楼了, DIANE在厨房忙, 无所事事的我慢慢走到开阔的远处 远离灯光, 抬头看天上的星星, 已近年底, 天空很暗, 星星明亮闪烁,这时有谁和我一样,在此时抬头观星呢?

             暴雨突袭

晚上没有电,也就没有了各种现代的娱乐设施,我那时并不爱看手机,不如抬头看难得的晴朗星空.九点不到的样子,DIANE从屋子处远远叫我回去,说他们要关灯睡觉了,这么早!难怪讲四点半起床干活.多的是时间睡觉.我赶紧爬回丛林小帐篷,打开手电的手电筒,检查各处是否安好,拉上拉链.不久二楼灯光熄灭,偌大的地方,只剩我这点光.一片寂静黑暗.

这是真正的森林天然住宿了 我满意地想到,嗯,人生第一次来这么原始的海边丛林过夜.我为自己的决断和计划得以顺利实行感到骄傲.

把灯光也关了.后面旋即亮起模糊的蓝色光线,那是W小姐,她和我一样,也住在地面上的丛林帐篷里面,比我后面些.那屋子是夫妇主人的领地,只有他们才能在二楼睡觉.

W小姐很喜欢看书,得闲的时候,她就抱本书在那儿看要么就是写东西,保不成她现在在看书.

下午睡了一觉,这时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直接躺在丛林地面上隔着层泡沫垫和褥子,软软的地面睡起来并不难受,我躺在那里七想八想想些事情,翻来覆去折腾到了差不多十二点多了才能有睡意,平时我都是这个点才睡的,想着明天要四点半起床,有点痛苦,生怕自己起不来给中国人丢脸, 记着把手机定了个闹钟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半睡半醒间我突然觉得有只手在摸我的脸,还有些冰凉,旁边冒出来很多人来来去去挺吵的.

心头登!的一惊,挣扎着使劲地摇头努力睁开眼 伸手想把那手拨开,但没有什么手,只有摸到一片湿漉漉.更是吓一跳,赶紧爬起来凝神环顾,还是漆黑一片,可是这外面是什么巨大的声音? 混沌一片咆哮响如鼓,有东西直接敲打在帐篷上打得布都往下坠,坠到我脸上来了,我还以为那是只冰冷的手在摸我的脸,这时一个闪电打下来,照得透亮, 这才看清楚外面一道道的水柱这样往地上砸,紧接着就雷声大作,天雷滚滚未断,又一个雪亮的闪电关照人间四下惨白,那个叫热闹大气啊,原来下大暴雨了.

白天阳光灿烂,白云朵朵,哪有想到晚上会下大雨,真是见了鬼了,心里暗暗骂道,听这帐篷外的声音,瓢泼之势愈发猛烈,帐篷上面塑料布挡着,凶猛的暴雨前,聊胜于无,反倒汇合成一条高压水柱砸到帐篷上. 幸亏这雨线是直的,没有风,如果有风的加入,今晚这个老旧帐篷是在劫难逃了.

伸手摸索找到手机,我晕,白天没有充电,电力耗尽手电筒也没有了. 帐篷已在漏水,拉练和角线摸上去湿润一片,帐篷里朝外的那一半已经积水,褥子和被子一摸,已经湿了一边.最可怜的是放外面的鞋子,只能直接承受这暴雨的强奸.我赶紧把包,相机和手机拉到靠里的那一边,把泡棉抵在门口,坐起来蜷起身子,努力地用双手向上撑住变形的帐篷不要直接贴到我身上,我可不想得风湿,要命的是.外面天雷滚滚一个接着一个,越来越大声势,听起来好像就在头顶上方不过十几米, 炸得耳朵生疼, 漆黑中, 雨柱可劲放肆地往帐篷上浇,已经透湿了过来,不期而至的闪电刷地一下雪亮地照见小小帐篷内部,和狼狈缩成一团的我 真真的恐怖又刺激.身上无可避免地沾到些水,有点冷,我努力地地猫着身子躲在帐篷那块小小干爽的角落里,低头抬高双手,向上天祈祷雷公电母请不要看上我栖身的这棵小树,要劈就劈旁边高的!,紧接着又请土地保佑身后不远的海,不要漫上来搞个海啸冲走我这个游泳菜鸟, 突然又想到这本方土地应当是听不懂中国话的, 求他也没用! 突地又蹦出个念头这后面莽莽丛林会不会奔出些毒物蜈蚣毒蛇之类的,来我这小小容身之处寻求温暖庇护吧? 吓!.. 越想越没边吓唬自己得又好气又好笑,赶紧抖擞精神重新换个新思路: 我TMD地怎么落到这个处境,这不是自己折腾找罪受么?劳资再也不来第三世界玩了, 以后要去就去发达国家, 那个谁现在在干嘛,那边天该亮了吧?过年后我的工作要怎么搞,爸妈在家里现在睡了吧?可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在国外这么耍的, NND这地主也不出来照应下真不是个人....等等等等乱七八糟.

努力转过头去,没有看到后面W小姐的帐篷有什么动静,也许她的帐篷比我好,或者人家早有经验应付.

心里正念叨间,大雨中右边突然射过来一道明亮的光柱,径直朝我的帐篷照过来.在嘈杂的雨声中隐约听到DIANE和J的声音,他们拿手电筒来回晃,试图查看我的情形.我很想拉开拉练跑回屋子避雨,屋子距离我的帐篷大约有十五米,我计算着,途中是林地,可是我没法穿鞋子,怕不知道踩上什么东西丢了小命; 这么大的雨就算有雨衣也会淋得透湿,我的包里有我所有的家当,手机,相机和换洗衣服,都是不能遇水的,再者,已经在帐篷里撑了一段时间,已经开始慢慢适应雨水击打的节奏和不断地排出里面的积水,维持这小小一块干地应当不是问题,这时候我猜应当有一两点了吧, 老天这么激情澎湃, 应当维持不了多久, 撑过这段就好了. 主意打定,既然跑不出去, 雨声太大喊叫什么也是徒劳, 干脆就猫在这儿维持现状吧.

光柱停留了几分钟,见我没有动静,收回去了.

我数着点数,享受着这大自然的慷慨馈赠, 只当它是难得的遭遇. 天空真是识数,大约四点的时候完全停歇了,听到屋子那里有少许动静,这时按约定,我也得起来干活了.撑了一晚上的我狼狈地钻出帐篷,一脚踏在水汪汪的地面,拎起滴水的鞋子,  这就完了? 刚才那么大的动静,就这么点儿功力?水都流去哪里了?

DIANE和J看到我没事人一样地上楼, 连连询问刚才下了大雨, 我怎么样. 我摆手说没事的,就是帐篷里面湿了点, 白天要去晒晒. 他们两位见我一脸轻松自在的样子,还能按时上来, 就放松了些.没必要和他们倒苦水说你们的帐篷太破了害我蹲了一晚没睡了嘛, 难道他们会不知道么. 我只是跟他们说,我想搬到后面的水泥地棚子里睡, 不睡丛林地了.

DIANE很疑惑地看着我,说,别人都喜欢睡丛林地,那里软.

我:我是中国人,我不能睡湿地.

D:为什么?

我:因为睡湿地,我将来会得膝盖疼,关节痛

忘记风湿怎么说的,兀自解释了一番,并拉拉杂杂讲了一通祖国传统医学的皮毛,他们几个老外听得云里雾里,这时头脑不及白日清楚,再加上一番折腾情绪也不算上好,他们不明白就算了.反正我坚持一定要换到有棚子遮顶的水泥硬地去睡.

那水泥棚里有鸡架,有洗手槽,还有些设备,我在那里搭帐篷,多少会有点阻碍.

他们同意了.

同时我劝W小姐不要睡湿地上了,为了以后着想.W小姐不理解我刚那一套说辞,她可能觉得我在作吧,直接说她喜欢软和的林地,不搬.

会多门语言的人有一个特点,语言越远越陌生,说出的话越可信.

那我就不多说啦.

老外人少,又显老,不是没有道理滴.隔几天他们在林地宿营上面搭了两个石棉瓦架子, 多多少少还是听了些我的话的.

           劳工开始干活啦

洗漱停当准备吃早餐,天仍是纯黑的,仍是那盏白色节能灯.一楼的鸡在打鸣,W小姐和狗一起上来了.仍是那个餐桌,当然,也只有那一张餐桌,没有铺上桌布.他们仨都是咖啡,我的就是果汁,一大早的喝咖啡,我怕胃受不了.一人一个煎蛋,算是单人份,DIANE给桌子中间端上一巨大的白瓷碗,里面是木瓜,莲雾,椰肉等等一些热带水果剁碎做的沙拉,红红白白一大份.说是沙拉,其实没有沙拉酱更没有蛋黄酱了,等于是水果杂粒拼盘,这就是我们的早餐主食,各人拿公调羹自己舀着吃.

老外真是不懂得养生,这么一大早就吃得这般清淡寒凉,我心里嘀咕,这热量哪够撑一上午的,现在才四五点.

当然,我还是很客气地把早餐吃个精光.早餐完毕,DIANE开始分派给今天的任务:在屋后挖一条沟一个坑,洗手槽里的水流到沟里导到坑,再一个破了底的塑料桶倒扣在坑中间,复填上土就可以了.

我一听,这不就是挖个下水坑而已哉,小CASE.

这活比我想得还容易.

他们的农场就在海边,刨开地表不到二十公分的腐殖质表面,下面就全是湿软松散的沙壤,一锄头挖下去,深深地嵌入土中,太好挖了.我以前帮妈种过菜,帮外婆挖过地,这活儿轻车熟路,那个塑料桶就是家用大小,挖一坑把它放置中间,四周各二十公分的空隙,上方覆二十公分的沙土,不到一个小时,就妥妥地把这事儿就办完了.

DIANE对我完成的速度表示惊讶,我就奇了怪了 这不很正常么,挖个坑能费多少事.

我问:还有啥要做的么?

DIANE想了想,转身拉长了声音叫J和W小姐回来,她在高声唤人的时候,最后一个词总会拉得悠长,就好像小时候我在野地玩,外婆走到村口喊我回家吃饭一样:俊妹JI,吃饭了勒~~~~~~”我很喜欢她的声音,有时想主动和她说话,也许有这个意思在里面.

           ---------开始劳动了

J和W回来了,夫妇俩简短地商量了一下,然后宣布有个大工程要交给我们两个,大!工!程!

J带我们下楼,绕到楼左侧方,在扎营帐篷的后面不远处,摆着五六根长长的白色PVC粗管在那里.我们三人站在那里,听J解说.

他首先把我们带到一个大圆坑那里,这个就是真正的一个大坑了,直径约有二点八米,深二米二左右,里面放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塑料圆罐,罐顶开口很大,可以勉强钻进去一个人,但是紧闭着,有个圆形柱子平平地插入罐子上方边缘,已经接了一段那白色的PVC管支了出来.

 ”这工程量确实有点大,不会是让我俩埋这罐子吧”

中德法三方开会用英语交谈,那个别扭.不过人类的智慧是无穷的,连说带比划和示意,我们很快就搞懂了他的意思,总之呢,他就想这个大大罐子里发酵后的营养水(他真是这么说的, 人才),自流到下方二三十米处的林中空间里的土地下方,他们将来要在那里开辟一块地,用来种作物.那些白色的PVC管,就是用来导流的,说白了,就是弄个下水道灌溉系统.

具体怎么实施,大约就是挖条沟铺设管道呈下坡之势,营养水自然流到管道的底端,在那里经一个T管分流到末端横置的一根大约二米长的管里,长管一侧钻满小孔,经由他们分散出去,经土壤吸收,这样就完成了一个输送分配肥料的过程.

想法倒是挺好的,这两口子环保利用倒是做得很彻底,什么都不浪费.

J先生交给我们一人一把锄头和铲子,一丝不苟戴上他的专用工作手套,给我们示范了几个标准的铲地蹲起姿势,防止腰背拉伤,再说了几句就干他的活去了.

呃,没有规定工作量,也有没限定怎么做怎么挖,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他走得远远,丝毫没有要回来监工的样子.这种只要达成目标,不管过程的风格还挺违背印象中的德国风格的.

ANYWAY, 目标建立,接下来就是规划实施.这下有得和W小姐说话的内容了,我们测算了一下, 要让水流畅地送到目的地, 首先要把导出管接长,转个弯,再直直地沿着缓坡挖下去二十七米到达目标空地边缘,最后挖个二米多的横沟,放下扩散管,如此是最短和最少破坏的方案,只需绕过,或者砍倒三棵树.

最开始的沟只要三四十公分深就可以了,越往下越要挖得深,才能制造流水坡度.

这时天已经开始亮了,鸟儿四处鸣叫,林间树影摇摇,哪儿有昨晚雷电大暴雨的痕迹,毛都没有,好彩昨天下午昨了一个觉,倒也不觉得困.

方案确定,我把水壶灌满水,换了身短衣短裤,喷上防虫药水,和W小姐去一楼仓库拿能用到的工具.说到这里,这夫妻俩虽然衣食住全然不讲究,仓库那可是相当的装备精良,一应俱全,应有尽有.见过的没见过的各路工具墙上挂满了,还悬在头顶上奇形怪状黑压压一片,他家的四轮小拖车,个子小小,开起来相当拉风,进退旋转自如,沙滩林地样样都行,拉上四五个成年人不在话下,J非常珍爱它.看得出来J很宝贝他的仓库,墙壁用种种大石头建设得相当牢固,没有窗户,大铁门是造型奇特我没有见过的五角形掀盖式,足有三个平方大小,漆得乌黑发亮,异常厚重,要用滑轮由下而上掀起,然后平行固定在上方,有空的时候我就跑到一楼盯着这个铁门研究是个什么构造,始终不得要领.

这一屋子的琳琅满目的各式工具,八成是搞了个散货箱从欧洲运过来的,估计价值不菲,有几个牌子我认得,正价奇贵.

比如我手上拿的这把铁锹,或者铲子.最初J给我的那把单薄松动很不好使,还生锈了.我向J抱怨,然后他拿过来一把灰绿色短柄的交给我.试了一下,好用得很.

 J: 你刚那把是中国的,我这把是德国的.

 我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听不顺耳他日耳曼人的骄傲.

 我说:你这把是很好用, 但你这把差的在哪儿买的?

 J: 就在本地买的.

 我:中国有好的产品,只是国外买家给不出好的价格, 这里穷,所以你只能买到这样的质量. 有好价格, 中国一样可以做得很好.

  J有点WHATEVER,反正我的就是最好的表情. 我也不和他争辩, 现在手上这柄确实就是好用, 这是事实得承认.

有了顺手的工具, 效率大增, 这铲子确实够坚固,沙地这么软,把铲子旁垂直竖着,用力往上一踩,固定好位置, 接着整个人使劲跳上去,铲子就自然陷进去,再蹲下来用力把把头一端放平,满满一铲子的土就挖出来了. 刚好宽度够放入PVC管,不多不少,完美! 用线拉好走向,确保管道走直,我开沟, W小姐善后, 挖掘小分队劳动期间自然开始有了话聊,为了制造火热的劳动气氛, 我先来了一首粗脖欢哥的好汉歌, 把W小姐听得开始发楞地后来就笑了,终于来了个奇葩,她八成在想, 这中国女人怎么和我知道的不太一样.她开始放松了下来,还礼一首法国歌,完全听不懂, 说实话唱得不怎么样, 但为了维护劳动友情, 我还是使劲地鼓掌, 她笑得更不好意思了,这么个开始熟络了起来. 两个人扯东扯西结结巴巴聊了些天南海北的东西.人是有磁场的, W小姐是能相处的人.从开始我就知道. 爱看书的人,能坏到哪里去.

ANYWAY,工程进行得很顺利, 这活根本不用脑子嘛, 不过人家也说了,用脑子的活这里用不着. W小姐是个美女,和美女在一起聊天总是很愉快的, 虽然我也是女人. 因为她的美丽和优雅, -她一直努力维持衣服整洁不沾尘土-和越来越轻松大方的俏皮可爱, 我很容易就原谅了她绣花的功法和进度,承担起了大部分的挖掘工作.

日头渐高, 果然温度渐渐起来了, 但我仍然觉得还是适宜的. 和W小姐商定了,上午工作四小时,下午两小时,这样傍晚就有时间去海边溜达. 想起整晚没有睡觉早上没有吃饱, 减慢了推进的速度. 阳光灿烂, 美人在旁, 树林里时不时刮来一阵凉风, 地上挖开的沟白白沙子堆在两边,这活儿还是挺愉快顺利的.

           ---------两个美女

收工的时候,太阳已经比较强烈了, 回到一楼休息, J也回来了, 我们一起劈了几个椰子喝水挖肉, 这时不远处传来摩托车的声音, 抬头看见DIANE又拖了二个人回来.我记得昨晚她讲过今天还会有两个人加入我们. 人越来越多了, 挺有意思的.这林地太大了,多些人才热闹.

人走近, 我更高兴了,一个是小美女,一个大美女!

暂且称他们为M和K吧, 这两位比W小姐更年轻, 加拿大QUEBEC高中毕业, 上大学前的间隔年中. 这对好朋友搭档有些反差萌,M比较矮胖,不足164看上去倒像有140的体重, 包括头在内哪儿都是圆的, 结结实实的圆, 常年在外,肤色晒成漂亮的浅油棕色,胖乎乎的脸蛋嘴角总是向上在笑的, 好像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虽然她胖,但是五官仍然是很清晰的, 眼神总是那么的活泼热情;  K小姐站在旁边, 就像棵高高笔直的白桦树, 比我高了一大截,看上去足有一米九,肌肉紧实纤细看上去很匀称,身上穿的那条牛仔短裤真是合身性感到爆, 棕眼金发,棕色的粗眉毛不加修饰, 典型的北方白人美女,她没有M晒得好, 脸部皮肤看上去有点晒伤了, 一般人长得太高了,姿态有时稍会有点笨拙, 可是走过来的她,仪态纤纤, 完全没有这个问题, 太像模特儿了.

两个年轻人显然没有料到这里还有另外的两个访客, 一脸惊喜. 从摩托车下来后,就没有停止过笑容, 她们也很开心, 热情闪亮的眼睛相互打量着我们这些人, 于是我们站成一圈由DIANE做简单的介绍.

人越来越多了, 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有这么多人来.

我悄悄问M, 你们是怎么找过来了的.

她说, 我们是看到3W农场联盟找过来的, 在外面太久, 没钱用了, 想过来休整一下.

这两位小姐,她们也主要是讲法话的, 魁北克嘛, 当然英语很不错, 比我强.

中午吃饭, 变成了四个人祈祷,我一个干坐,所以我是进入了白人社区了吗? 中餐又是大餐,每人有一个大鸡腿!那是个真正的大,腿骨足足有我的小指那么粗.M和K小姐吃得太欢了,整一个风卷残云,胖胖的M小姐一边吃还一边发出好吃好吃好好吃的赞叹,好像开心得要哭了,胖子多吃货! 她得是有多饿呀.

K在旁边一边吃一边说了句: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肉了.

我们吃完前,他们已把盘子扒拉得干干净净,饭后聊了会儿天,原来这两个女生是从大约初三年前就开始打工攒钱了,就是为了实行间隔年梦想,现在已经出外有几个月没有停过了,太累了.

这是个私人问题,但我想问,也就问了:你们攒了多少钱?

M:几千美元

这么少,那我又追着问:那这钱你们怎么花?

他们: 控制日常人均10美元啊.

10美元,合计起来两个人一天才能花140元钱,两个年轻美貌的高中女生,从第一世界的家出发,就这么出来闯了快半年了.换作中国的父母,估计大部分借个胆都不敢让儿女这么干吧.

我知道东南亚旅行花费之低,可以让他们支撑这种廉价旅行,但绝对不会是舒舒服服享受的那种,所以刚才他们说,好些天没有吃过肉了,那是很正常的,长期在外面漂泊,心理和生理都会疲倦需要休整,这也就是PASSIONFURTI这种农场存在,并且持续有人来的意义吧.

我觉得再过些人, 在路上晃的中国青年人,也会越来越多地参与进来, 是这看世界最近最清晰也是最能承受的途径之一了.

                    --------------居然还有工作服

午餐后大家各自休息, 这时帐篷已经晾干我把它移到水泥棚子来了, M和K商量了一下,也把他们的双人帐篷扎在这里, 成了邻居. 安顿好后,DIANE和J招呼我们四个过去, 在楼梯口边给我们一人发了一套工装.

哦呵呵,还有工作服呢.虽然发到我手里的这条看上去够破的, 都看不出原色,烂了N个洞还毛边, 人家也是这么穿了, 那我就这么穿吧.

只有DIANE没穿工装, 我们四个都穿上了, 我这时感觉她就是庄园奴隶主,我们几个自然就是她的奴隶了.而且我很快发现我的那条是最破的! 哼, 歧视! 偏见! 臭白人!!

高挑漂亮的K小姐, 领到的工装裤居然是全新的! 一条灰白条纹相间全新的工装裤子, 妈呀, 来这里两天了我感觉就是回到了中世纪战后庄园 到处都是破破烂烂, 没想到还有新衣服. 而且穿在她身上是特马地真好看哪! 倍儿合身, 连老J都看得两眼发光. DIANE笑着说不错不错,叽里咕噜说了一段, 我猜那是讲不错不错专为你留着量身定做的吧,你看这裤腿儿多合适, 就你这么个身材的人能穿.....

我能说啥呢...人比人真是气坏人. ,算了算了,没啥好计较的, 旁边M穿着也是巨难看的,谁叫我也是胖子,胖子心宽,胖子不生气噢.

下午仍然是我们挖掘小分队干活, 三点半才开工,中午实在是太晒了做不得事, 姜果然是老的辣. 下午只工作两小时, 收工的时候把工具统统拿回去, 简单地洗刷了下, 就往海边走了.

            那片海

下午海水涨潮,不能走进去. 我们沿着海边行走了一会儿,约定明天上午工作三个钟, 抽时间上午过来.

那儿的七天,已经见过了最美的无人海滩和最美的浅滩水, 此生无憾. ,沙巴号称风下之乡,绝非浪得虚名,在那儿的半个月, 我没有遇上过可以吹摇动树冠的风. 故此海面永远是风平浪静, 恰如熨烫好展开的一幅蓝绿丝绸.DIANE农场正前方的海滩是黄色的粗沙,很远地地方有两块黑色的礁石,然而只要右沿着海岸行走四五百米,绕过海角,就有一处至少有四公里绵长的弯月纯白色沙滩,铺展入大海中足有四百米, 白细的海沙棉密柔软,踏上去仿佛是温柔的有心人,用柔和的面巾擦拭脚底,  往海里走进一百五米多米,海水才没过腰, 阳光下, 绿松石般清澈的海水燿眼起伏环绕, 往前大海空无一物海蓝入天, 往后翠绿的海水荡漾在洁白的沙滩上,一直蔓延到椰林, 而椰林向左伸展无边无际, 向右不远是一处突出高耸的黝黑礁石海角, 如此广阔的海岸线,就我们几个人. 此情此景, 同来的女孩们扎入水中,尽情畅游,欢呼跳跃, 享受着最美好的青春.远远地看到的M和K跳上岸,把衣服全脱光了,一丝不剩,对着大海直冲过去,一头扎进海水里看不见了.

年轻人诚会玩, 真心有点羡慕 这事我可干不来.

我不擅游泳,此时也忍不住找个安全水位扑腾了起来, 海水是那么的洁净和温柔, 真想就在这儿呆着不走了.

海边有几个巨大的树根搁置在那里. 造型奇异,体量巨大,有个足足有三个我那么高, 已经被日晒得灰白开裂表皮全部脱落, 露出光滑的树芯. 这里的树林看上去不过几十年的光景,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树, 要么是以前开伐留下来的,要么就是海上漂来的. 我和W小姐一同海边散步的时候, 一时兴起,要爬到树上去摆个革命斗士的POSE, W小姐已经开始习惯我, 很配合地帮我来了几张, 这时我感觉我的笑容是真切的, 心情是完全放松的, 所有的一切烦恼都是可以轻易放手的.

自然是最好的疗育大师.

           --------- W小姐

W小姐换上少少布料的泳装, 也去海里玩了. 她的身材非常健壮优美,是富有生机的曲线美, 比一些瘦骨嶙峋的女生不知美上许多. W小姐在海里童心大发, 玩起了大风吹和海豚跳, 有着使不完的精力. 我用自己的手机帮她拍了好多张寻思着日后发给她当个纪念, 这里几个人, 也就我最常用手机了,实际上当时的我,算是中国人里最不爱用手机的那个了. 到了点, 大家一起说说笑笑地找了条路回去 准备吃饭. 海水非常的洁净,上岸后皮肤完全没有粘腻的感觉, 头发很快干了, 简单地用湿手巾抹一下,就OK了. 珍贵的淡水,得留到晚上才能洗澡.

我坐在棚子里翻看手机休息,W小姐这时走了过来,坐我对面静静地不说话. 我抬头看了她一下,W小姐说:我能看一下你的手机吗?

我愣了一下, 马上想到了, 给递了过去.

W小姐翻了一下图片,很快就把手机还给我了, 还给了我一个甜甜的笑容.

她真是个聪明可爱会保护自己的女生.

         ---------  厕所和浴室

第一天到的时候,我没有冲凉, 没有出什么汗,淡水不易得, 又没干活,所以也就帮人家省着点用. 再加上我有点小顾虑, J带我环游农场的时候 带我参观了一下他们的基础设施, 厕所和浴室, 厕所这块,马桶就别想了, 室内厕所更没有, 他们的厕所就是在屋子前方大约十米空地处, 挖一深坑,上面用两条木板架住, 木板上放一个掉了底的橡胶桶,桶上盖一块捡来的马桶U盖放屁股, 最后用广告塑料纸四周围起, 只留一个出入口, 这就是厕所了! 360度全天光, 下雨天自助打伞, 就这么玩.

我觉得这特透气, 景观还不错, 顺道儿给土壤增肥,挺好. 除了要一边拉粑粑一边抖腿起身拍打不断爬上的蚂蚁之外, 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淋浴间就是另外一种纯天然范了, 不得不佩服他们能折腾的劲, 淋浴间安排在后方更深处的丛林里,离房子大约有二十米的距离, 树林环绕甚为茂密. 三个巨大的白色塑料方罐, 外面架着钢管架, 叠起来,只有第三层是有淡水的,背房子的那边, 支出个莲蓬头来, 这就是淋浴间了. 好彩还用一张烂得不行的布围了一圈, 可这布挂得高啊,我人不算矮,可那布的下摆已经到了膝盖上面有二十公分了, 稍微蹲下来捡个肥皂什么的,全给走光光, 我看到这些的时候, 有点怂, 心想还是不要洗了, 看看情况先.

第二天我就敢去了, 到了晚上, 林子里乌漆麻黑的,灯光已经微弱, 再说了, 谁没有啊, 谁要看谁啊? 那小道是已经铺好了的,不怕扎脚,经常有人活动的地方,小动物和昆虫是不会来的, 所以我放心大胆地享受这难得的负离子全天然淋浴,累了一天了,也要休息休息了. 能冲个凉,别提多舒服了.

晚餐吃了啥不记得了, 白天很卖力地挖了地工作量不大也不小,加之前晚没有睡觉, 于是这天晚上很早就收拾好帐篷准备睡觉了. 虽然是热带, 晚上还是一定要盖着肚子避免着凉,想着好歹头上有一片结实的石棉瓦, 总算安全了. 扎营的前上方是一排木头架子, 那是主人家的鸡窝, 四只雄壮的公鸡带着他们十几只妻妾过着幸福的生活, 三只狗也跑过来,睡在旁边,还有鸭子, 蹲伏在不远处的地坑里, 这下我开心了,有这些动物环绕,何愁有毒物过境.  旁边M和K在帐篷里稀稀索索地, 说着话, 我躺平了左拉右扯了一番,把各个筋骨都放松了想舒舒服服地入睡,不料M小姐忙活完了, 拿起电话,听起来是打给她妈, 声音很大说得很快啊, 开始时我不以为意, 后来怎么听着怎么没完没了的, 她说的法语怎么和平时TV里听的不一样, 瞌睡来了, 她还在说, 估计讲了个二十几分钟了,我发声请她声音小点儿, 很快她就收线也睡了.

当天晚上睡得无比香甜, 不到九点就睡着 暴雨有没有再来过,不知道了.

                    ----------拉拉杂杂干过的活

睡得正黑甜, 突然又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把我激醒,还没回过神了, 哦~!..哦......哦~!!!!! 一声高亢沙哑的鸡叫就在我耳朵边炸响,我X! 起床气瞬时上头,  这还才落声, 第三个不同音调的鸡声接着扬起,一边叫一边还拍打着翅膀, 拉开拉练探头打往外看,架子上一排鸡,四位雄赳赳的鸡头士, 梳毛鼓翅伸脖子,此起彼伏, 扯着脖子在比赛打鸣,你方唱罢我登场, 一山更比一山高, 旁边还有母鸡们热情的咯咯咯~哒的背景音, 整一个鸡群大合唱, 在宁静的黑夜中,近在咫尺的鸡声合唱团嘹亮,高亢,穿耳!这还能睡个啥!  气也没用,谁叫自己居然忘了这些是正儿八经的有JJ的爷们鸡,打鸣是天职。天仍是漆黑,躺回去,努力地想闭眼再睡过去, 越躺越像回到了我的乡下外婆家, 几番挣扎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干脆起来得了,悻悻摸到手机一看, 正四点! 这下我真成了洋扒皮的长工了.

主人掌握天机的本事, 真是令我大感佩服, 连闹钟都省了. 公鸡们全然不顾我们的怨念, 仍是忠实地听从他们的天性, 鸣叫个不停 昨天睡得早, 虽然是被吵醒的, 已经睡饱,很快就恢复了, 头脑清晰, 精力充沛, 不由得想睡在地面上真是个好主意. 我们几个相继收拾好 在黑暗里洗漱完毕, 准时四点半出现在二楼.

今天的早餐换了样子, 是个糊糊粑粑一样的食物,每人挖一大勺子扣盘子里. DIANE懒, 早上从来不做复杂的食物, 有什么就吃什么, 还经常发明一些匪夷所思的烹煮法, 比如现在这一锅材料看不到材料原形的糊糊,在晕暗的灯光下反正看不清,能吃就行了.

早饭虽然简单,但吃得很认真,仪式照常,吃东西的速度都很慢(也许是太难吃了),待DIANE收拾完厨房,开始分派今天的工作. M和K派往了树林,我和W告知用除草机除林间草地的草.

我有点意外,我认为应当把昨天的铺管工程完成,而不是半途改去做别的事情.

DIANE似乎没有看到我的神态异议,她说,下过雨后,林子里的草再不除,长高就更难打理了.

工装在身,那我只好听从他们的安排,早已言明,他们分派的任务,只能接受,不可以拒绝.

天亮得很早,我和W小姐一人领到一台笨重的除草机,推着向椰林地走去.西方人真是穷讲究,我又开始嘀咕了,有这精力把椰林草木全部放倒,再铺上草籽养出这么漂亮的一片草地,不如好好收拾下房子搞些舒服的地方啦.

机器很笨重,更讨厌的是噪声巨大,一大早起来就被吵,我表示头有点痛. W小姐对这活驾轻就熟,一看就是老手,推拉进退自如就跟玩儿似的.我费力地推了一片地,一个鼓包那里怎么也推不过去.真是浪费时间,难道不是应当合适的人做合适的事情?我把机器关了,走回房子,找到DIANE,说我不干这个了,我要继续挖沟.

DIANE有点小不开心,我不算听话的乖奴隶,在挑战她的权威.

她也同意,我说的有道理,草坪W小姐一个人绰绰有余,我在那儿是纯粹是添乱的.还无端浪费她宝贵的电力. 于是我就高高兴兴回去挖沟了.

昨天挖沟的现场,刨出来很多虫子,成了鸡Y撒欢的好地方.这天比昨天要热上许多,干了一会儿全身都出汗了,间接休息喝水聊天,为制造坡度,沟越挖越深,铲子开始带不上来土了,没办法只好伏下身体在沟边,用手一捧一捧地把土舀上来,挺费腰劲的.W小姐看我工作这么努力,她也不好意思磨洋工,积极主动多了.两人看到旁边散落的宽木板,灵机一动,把木板横在沟上,坐在上面,再用轻点的锄头竖下去把土方勾上来,这样轻松多了,进度又快了起来.

一来二去折腾,我搞得满身都是泥土.W小姐也是头发散乱,脸上晒得红通通可爱极了.

铺管道的工作,我们第三个工作天就全部完成了,沟渠挖好后,调试了下坡度,确保水可以顺利地流下.锯断PVC管,胶水拼装好放入沟内,之后再提来粗砾,倒入铺底,T管的下方加盖塑料布,以防止营养水渗入下方白白流走,再用粗砾铺满管道,说起来容易,提这些沉沉的石头来往铺满也是够费力气的 接下来就是原土复位了,把挖上来的土全部填回去,踩紧,老J帮忙扫平,大功告成.

我把DIANE喊过来,让她验收.DIANE瞪大眼睛,上去查看了一圈,转回过来吃惊地对我说,她从来没有见过人把活干得这么快这么好.我当时就骄傲地觉得,我可以为中国海外土木工程建设代言了!

感兴趣的事情,心甘情愿做得又快又好,不乐意的事情,推我催我逼我也没用.人不成熟,大抵如此,成熟了,很多发自心底的乐趣和动力也消失了,所以童稚可爱,少年热血,青年迷茫,都可以完全善意地拥抱,接受,原谅,而到了中年,各种忌惮大都无趣,人地说你不成熟,等于是拐着弯在骂人还不好回敬之,对方还俨然一副你懂得不如我多的作派.其实现实多巨婴,又有谁能做到别人眼中完整的成熟懂事, 别难为自己了.

小工程完工后,又被派往去林间收拾地面.J背着个砍柴机,长得像以前水田里散农药的装备,负责前锋把椰林间的杂草丛树锯断扫平,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些晒干了的树和草收集起来,烧掉,再把树根拔掉,以免再生.我在参与毁灭森林,树不是我毁,但我是帮凶.虽是这么想,但旺旺地把火烧起来还是很快意的.那些不大不小的树根深深地扎到地下,完全拔除出来是不可能,只能想办法,沿着树根找到各主根系的走向,用厚重的锉刀把它们斩断了,再用力左摇右晃把根摇松了,再用力蹬平它,或者铲断它.这活把我累得够呛,不但要体力,还得费脑子,一个一个不同的树根地对付.树根下面通常隐伏着各类昆虫,在正式开挖之前,最好用力跺几下,给它们时间逃跑,要不伤了性命自己也讨不了好.

林地收拾完后,我去捡椰子.椰子树上挂着很多,仔细观察,会看到上面很多都有一个圆圆的大洞,松鼠在其间穿梭自如;地上的椰子用脚T一T就知道是否可用,轻的就是已经开洞的,T不动的就是已经扎根了的.这样一天,在林间钻来钻来去,我大约捡了六七百个椰子.这时不由得吐槽一下伙食,天气越来越热,DIANE也越来越懒,连续有三天,我们的早中餐都是水果沙拉,没有肉吃,都是年青人,这些热量哪够?饿起来我只能自己想办法,跟着J学会了劈椰子,挑外表老色掂手发沉的椰子,通常都是肉厚水甜,外面的壳皮用尖桩拔掉,剩一个圆的白球,狠狠地往树干一砸,果壳会裂开,这时赶紧凑过去仰头喝水就可以了,剩下的壳可以休息的时候拿把刀来慢慢把整块肉T下来吃,又脆又清甜.为了弥补热量,我一天大约要吃掉三个上好的椰子,自此以后对椰子基本无感了.

有天很得意地在其它人面前表演我的劈椰子砸树开壳的新技巧,大家看得有点呆,后来反省我是不是表现的太过粗鲁了,不管东方人或西方人,我首先是个女人,行为总得收敛点.况且有工具在,用不着这般荒野求生般地天然原始.转念又想,哈哈,管他娘的,做了就是做了,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另外还参与过和J,W小姐一起搭脚手架的工作.J先生不爱说活,不是针对我,而是所有人,有次DIANE在跟他说什么事,J先生坐在不远处听着,不给半点反应,好像当没听到一样.DIANE生气了,说了一句什么,总之就是天下乌鸦一般黑,男的都这样吧,女人说什么都当耳边风.

我俨然成了这里的劳动主力兼代理领班,我要让他们知道,中国人不但勤奋,而且聪明,别想欺负我.他家所有的工具,我能用上的一个个都用上,极大地提高效率.M,K.W小姐是来休整的,他们没有我这个微妙的心理,能少做点就少做而且慢慢地做,真正的磨洋工,特别是M和K小姐在林地间耍得开心,干脆把锄头一扔,放开手机音乐,摇头摆身跳起舞来, 倒是活泼可爱得紧.

                        忧郁的马克思

第四天的时候,DIANE又带回一个新的奴隶,名字很好记,MACUS, 马克思.一个二十多岁高大消瘦金发白肤的瑞典男人,.MACUS不是一般的高,足有216,加上身边194的K小姐,我就是个小矮人.难得有这样的身高配置,兴冲冲地拉他们一起合了张凹字片体验下山谷的感觉.MACUS是个忧郁的青年,脑子里充满了哲学宗教的不解之迷,有天我和他还有J在一楼吊床处中午歇凉,他谈起一些哲学类的东西,什么灵魂,往生,势,和轮回之类的东西.他英语一级棒,最开始照顾到我俩,说得比较慢比较浅显,我一贯地注意留神倾听, J还偶尔发表下想法,他有了两位忠实的听众,越说越兴奋越说越快越来越难懂,绝对是个思想狂热分子.我对哲学宗教那是汉语通了六窍的水平,英语就更不用说了,不懂绝不装逼是本人一向的风格,很快就跟不上他的思路,眼看我越听眼神越涣散,老J干脆躺回吊床,可怜的MACUS只能慢慢地止口不说了,知音难遇啊! MACUS好像入了什么教派或者魔道, 在下海之前都要先在海岸上盘腿坐直了大声念些什么经文之类的,我们走了很远了,还看到他一个人坐在树下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他在外面也呆了一段时间,但显然他的条件要比其它几位好很多,衣着和背包都十分整洁.更令人想不到的是,他居然从五六岁开始就住在哈尔滨,我很兴奋,没想到在这里遇到祖国来的人,虽然他长得大不一样,但还是很亲切,于是我理所当然地并且热切地认为:你的汉语一定很好啦,为什么不跟我说中国话呢?可爱的MACUS来了句:

“窝得...汉化缩得很耗不是,有人.听不命败”                          

真是有蛮怪!!比一般老外的中文发音更怪,亏他在中国呆了那么多年.可英语却是说得一流地棒.最诡异的是,他用英语表达些东西,我没听明白,他再用中文解释,更是拉宽了我的脑洞找不到回题的路.总之,这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青年,北欧人大多长得非常漂亮,他五官鲜明英俊的脸却蓄着个大络腮胡子,湛蓝纯粹的眼睛.干净纯粹非常善良,这么好的年华,却整天不知道为了事情而忧郁低沉.MACUS有着天然的温柔细心,有次这个小伙,我们俩坐着面对面谈话时候,他突然伸出长长的手臂帮我把散乱的头发缕到耳后,好温柔的手势,我心跳整整漏了一拍.

                        五只白 一个黄

MACUS来的那天晚上,是小联合国最热闹的晚上,难得有这么多年轻人围坐在一起,主人夫妇俩兴致很高.晚餐后,六个人围坐在餐桌,听DIANE和J讲些他们的陈年趣事,和以前来过一些有意思的访客奴隶,我记得她讲起,来过一个苏格兰一家人,夫妻两个带着孩子环球旅行来他家歇息,男的是个壮实的巨汉,有天他和J两个男人一起去修坝,喝了点酒,苏格兰的倔劲上来 非得和J比赛铲砾粒看谁厉害,日耳曼人不认怂,就真比,结果壮汉把老J比到 SHIT了,催逼得日耳曼男人直跳脚. 老外一讲起超有趣的事情,兴奋得手舞足蹈,表情极其丰富,DIANE起身惟妙惟肖地模仿当天J的情形,J在旁边的摊手耸肩的样子,真真是把我们笑翻了.

饭桌上我们互相交叉着聊天,法语成了主流,为了照顾我和MACUS,又讲讲英语,我和MACUS沟通憋脚的中文,没有人停下来感到无聊,之后兴犹未竟,两口子居然拿出一副小小的麻将来,我大吃一惊,没想到我等中华国粹竟然流传至此,两口子显然很得意,告诉我这是几年前一个上海男子过来他们这里教会的,可喜欢了,然后他们兴致勃勃地教我们几个后生打麻将,超搞笑的,我一个堂尝中国人居然要欧洲人教打麻将.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MACUS在丛林帐篷呆了两晚就走了,听讲他其实前天就搭了顺风车自己主动找过来了的,结果地方没找到倒把自己弄丢了,不得不在附近原住民的村庄里住了一晚,ANYWAY,他提前走了.希望他能找到和他同类的人共寻答案,多些阳光的笑容.

                   新年到了,我要走了

几天后,到了中国的农历新年,那天晚上,DIANE特意买来鲨鱼肉,做了一顿鲨鱼大餐.这是我第一次吃到真正的鲨鱼肉,切出来一整块摆出来在盘子里像牛排一样厚,肉差不多味道,但鲨鱼皮非常的坚韧弹牙很特别.J先生推出来他精心酿造收藏的果子酒,给每人倒了杯,我很感激他们的特别节日安排,那晚是大年三十,想起远方的爸妈只有两个人在外婆家,妹妹也不在他们身边,总是觉得过意不去反而没有平时开心.没有当面感谢他们的热情礼遇,是我此行的遗憾之一.

                      再看一次海

最后一天,我不用劳作,DIANE和我约好早上八点钟从农场出发,赶早上的班车回哥市.那天仍然是四点半起床,实际上,经过一周在森林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我的身体已经开始习惯并且喜欢上了早入睡,早起床的自然作息,令人觉得本来就当如此.森林海边简单的体力劳动让我自然忘却了所有烦恼,全心全意地只注意到当下的交谈,愉悦和呼吸。以至于现在的我仍然非常怀念那个地方。

早饭后,他们去工作了,我一个人到了海边再看看大海.之前从来没有时间在这么早的时候来到海边,这里我才发现,海水退潮离岸居然退去有一公里多这么远,晨光中海水退成了深色的滩涂, 镜子样白色反光的是一洼洼的水,白天远远看到的两块礁石完全露出了海面,像两座黑色小山矗立,滩涂上只留了深深浅浅的一层水,深不及膝盖.海水清晰,白天看不到的美丽玲珑的珊瑚,海藻和各种藓类在浅浅的海水中摇曳,丝毫分明可见,还有些色彩分明的小鱼零散地在其间游动,多大的一片水族馆啊!!!!我兴奋地冲入海里,不住地用手机拍下这些鲜艳生动的生物,只恨内存太小, 海沙细软,奇形怪状的小珊瑚滑滑的,硬硬的,粘粘的都有,我突然在一丛海草底下看到一圆柱体,圆圆胖胖的黑黑的,也不动,好奇地探手去戳一戳,居然是软弹弹的!我想起来DIANE说这海中有SEA CUMBUMER,海黄瓜,那不就是我们中国人的海参嘛!!捏起来一看,两头各一个口,Q弹的柱体下一排触手,这不是海参是什么?!我就认了它是海参,不由地兴奋地在周边寻找,我的天啦,仔细一看,这附近到处都是这么软绵绵圆滚滚胖乎乎的宝贝,俯捡皆是.

真是块宝地啊,我差点热泪盈眶,马来人民真幸福,上天是多么地慷慨,居然在这么近的海滩上就能捡到海中之宝,这要换在中国,怕是根毛都捡不着吧.这时真希望有朋友家人一起过来分享这纯粹的快乐. 很快就捡了一手都是,没地方放了,找了块较平整突出水面的礁石,把这些宝贝摆上去,记准了方位,撒开腿就向农场跑过去,生怕跑得慢点海水回潮了.

我兴奋地跟DIANE说见到海黄瓜的事,说我要捡些回来给你们当离别礼物,实际上到达的第一天我已经送了她一个精美的四川绣花坠,我想的是给你们加点肉吃,别老吃水果沙拉了.DIANE听到很开心 她交给我一个小胶桶,说一定要保持海参在海水里是活的,才能吃.于是复又跑回沙滩,沙滩太大,丧失了原坐标,只能凭感觉走了个大致方向,那地方也有很多海参,不久就把桶捡满了.站起来,太阳从海面升起,有云挡着,不刺眼,远处有一男一女也在滩涂上行走,仿佛在找什么东西,光线刚刚好,抓住那一刻,我拍下最喜欢的照片之一.

远处那两座黝黑礁石矗立的地方,离我大约有八百米远,一片凸起的沙滩看着可以走过去.它们深深地吸引着我走过去,太阳渐渐高了,我看得清楚,那礁石是浅滩的尽头,过了它,海水明显地变得深蓝变暗到了更深的地方.之前在其它的海边见过,这种半入海的礁石,有着丰富的生态环境,各种寄生附生的贝壳类,海藻,蓝红螃蟹横行,它吸引着我走近它,可我不熟悉大海,万一突然涨潮把我困入海水一公里,那我无计可施了.时间离八点已近,行李还需收拾,半途只得停下脚步,转身上岸,和它告别,此为遗憾之二.

我在中国,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干净,慷慨的海滩.

                       --------      离开

DIANE载着我,我背着包,轮番向J,W,M和K打招呼离开,W紧紧地拥抱了我,好舍不得她啊,摩托车一路轰响,原路返回,到了站点的时候,DIANE难得和我讲一长段话,她是多伦多的一名大律师,和J十几年前相遇在欧洲,几聚几散,最后两个在一起倾尽所有买下来了这片农场从零开垦 以后就在这儿养老了, 他们需要更多的人手来帮忙建设,DIANE特别讲到,我是她接待的人中,最棒的那一个.哈哈哈,我知道老外大多擅长夸奖不吝赞美,而我也擅长轻信喜听美言,笑纳了,互相说着祝福的话, DIANE给了一个大大肥厚的拥抱, 转身开着小摩托回去了, 又一次的挥手告别,我登上了回城的车.

此后几天去了沙巴最富盛名的潜水胜地,仙本娜.那里的人淳朴野性,那里的海水宛如仙境,站直在水里,只有肩膀和头露出海面,平静无风海天一线的太平洋如此宁静,透彻, 浩渺,如镜. 能在世界最大至美的泳池泡澡,心满意足.浮潜在海面上,看到一个大男孩猛地从海面扎下,直直地潜到七八米的海底,触到一块美丽的珊瑚后,复又矫健如鱼一样的迅速升上海面,只留下一长串的气泡,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当真好羡慕,当场发誓回去一定要学会游泳.

沙巴的岛屿之美,一定在合适的季节才能充分地感受到,后来家人一起十月去沙巴,体验大不同. 听说四月才是它最美的季节.很多海岛现在已经逐渐限制登陆,有些美丽被私人收藏,诗巴丹的狼鱼风暴渐行渐远,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2014年的春节,是我度过的最充实美好的春节,,因坚持了自已的决定,留下这段无比美好的体验行程和旅行记忆. 想到的先写着这些, 将来年老可以翻翻, 可再忆起那些有趣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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