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洛桑是藏族人,有一个暖暖总也记不住,很长又绕口的名字,可她还是爱他。
香格里拉的天气,几乎每天都是艳阳高照,暖暖第一次见洛桑的时候也是这样。
暖暖与他擦肩而过,他几次喊住,于是,他们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02
他的皮肤在长期日照下显得黝黑,晒伤的皮肤,有神的眼睛,总是在意自己的发型,这是暖暖对他的第一印象。暖暖没问他第一次看到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她想应该是很好看吧。
他站在人群前面,口若悬河的样子让暖暖忘记悄悄离开,她无法适应这么多人的群聚,她是个别人怎么也走不进心的孩子。她拒绝靠近别人,但不抵触别人靠近她,所以当他靠近时毫无察觉。
海拔三千多米,暖暖前一天晚上高反很厉害,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的左半边手臂都酸疼不已,一夜未入眠。今天她依旧背着相机,零食,水杯,纸巾,充电宝,所有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东西都得带上。
在景区门口,洛桑喊住暖暖,让她跟随私寺庙的小团进寺,她不喜欢,几次踏进大门,都被喊住,暖暖最后还是不情愿地折返,明明她是买了票的啊。台阶很多,她越走越累,但她就是愿意背着,不停地大口喘气。
洛桑不知为何注意到这个独身的小姑娘,他会主动帮忙拎重重的相机,在她参拜时帮着背包,很感谢他绅士的品格。
后来她要离开的时候,特地去找他合照,以记住这个帮助过她的人。那天的阳光非常好,即使风大。她坐在门口的栏杆上,看着五颜六色的大门,脑子里空空的,静静地发呆。当洛桑出现的时候,她猛地回过神,看着他傻乎乎地笑了。
暖暖走了,依旧背着重重的背包,气喘吁吁地行走在这高原上。
她没有走远,在寺庙周边转悠,她的时间很长,甚至还没定好下一站的去处,还可以选择很多地方发呆。
她没想到,她还会遇到那个人。
洛桑出来找她,一路小跑出现在她的眼前。暖暖惊讶地看着站在眼前的这个人,他很有耐心地陪着她走完一圈湖,他给她拍照,使得第一次她可以存在在自己爱地风景里。他给她讲着这座湖关于前世今生的传说,她听了,好似没听进去,她寻不到自己的前世今生。这湖水真是美丽,只记得景色下的自己万分愉悦。洛桑偶尔会看着出神的暖暖,也许他也觉得这是位傻姑娘。
暖暖说:“香格里拉真美,羡慕你。”
洛桑说:“是真美,怎么也看不够。”
洛桑文:“你来香格里拉为了什么呢?”
暖暖不语。
03
暖暖是带着心事出门的,去年她失恋了,她的初恋就这样夭折在波澜不惊的17年。
他在北京,她在上海,一场异地恋。
她爱得深。周末时候,常会周五晚连夜火车去北京,第二天一见到他,总会以最快的速度扑进他的怀抱,从不说委屈和辛苦。周日晚上火车再回上海,直接从车站去公司上班。她从不要求他做什么,也不企图得到什么,一味沉溺在爱里,无法自拔。可那年夏天,她穿了最爱的裙子想要去看他时候,他们闹了矛盾。他说他不想结婚,不想在这个年纪生活在琐碎中。那是他们第一次谈论将来,暖暖害怕啊,没想到这一刻还是来了。她第一次对他凶,质问他:为什么一开始要招惹她,为什么在看她深陷泥潭的时候不拉她一把,却是告诉她,不回头只有沉下去。
罢了,她还是心疼他,不愿彼此折磨,在这段爱里,没有谁对谁错。没等到他回答,暖暖删了所有的联系方式,把那条彩色的裙子放在行李箱的最底下,再也不跟人说起。
17年暖暖的工作非常忙碌,以至于整个人都是紧张的。她独自生活在上海,很多话不跟人讲,埋在心里。每天六点半起床,一个小时地铁,八点半上班,没有午休,经常加班。一个月有四分之三是加班的,这四分之三里面有三分之一是要到十点之后的,因为她要赶最后一班地铁回家。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其实暖暖不害怕加班,因为害怕回去后那段时间的空白。在上海她没有朋友,也不愿意做这些无谓的社交,这两年,她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一个人逛街吃饭,习惯一个看午夜电影,习惯一个人看书写字,习惯了很多很多事。
04
洛桑知道这个姑娘不开心,他没说,也不问。“我带你去个地方吧,你肯定很喜欢。”
暖暖好奇地看着这个男生,不说话,而后点点头表示同意。其实她的心里已经转了好多个圈,到底该不该去,到底能不能去,但最后行动先表达了意见。
暖暖确实该去,那个地方她非常喜欢,波光粼粼的湖面,大山中的水流与风在耳边吹过,轻挠耳畔,温柔的阳光洒在额头上,以融化她坚如冰川的心。
暖暖笑了,许久不曾有过发自心底的笑,许久不曾这般放松的沉浸在自然里。洛桑觉得快乐其实很简单,做自己喜欢的事,但暖暖常感觉力不从心,她很羡慕这样的人,能够一直活在自己的快乐里。
七点多天才黑下来,他来到客栈带她去看星星,她当然赞成。暖暖是个追星逐月的人,对日月有莫大的喜爱,也许那孤寂的夜才是她的最爱。
那处没有灯光,雪山脚下,他带她去看星星。
星星很多,还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些星座,月牙弯弯,虽不是漫天繁星,但这一片夜空显得非常纯净。暖暖忘记了忧愁,忘记了白天,忘记了阳光,忘记了那个曾经又爱又恨的人。
暖暖在看星空,洛桑在看她。这一夜的夜晚是温柔的,因为她带着一颗温柔的心遇到了一个温柔的人。
那夜的暖暖忘记了很多,却没有忘记洛桑落在她脸颊上的吻。
那个吻湿漉漉的,带着温度,带着气味。暖暖那天夜里,怎么也无法入睡。
她不知如何面对洛桑,又不想拒绝见面。
第二天洛桑出现在她面前,笑眯眯的,洛桑的眼睛非常明亮,不掺杂一丝污垢,仿佛会把人看穿,那样温柔而炙热的眼神落在暖暖身上,暖暖的脸快要灼烧起来。于是他们有了第一个浅尝辄止的拥抱,温柔而美好,那一刻暖暖的心是被包裹的。
暖暖在洛桑的城市独自旅行,遇见了美好的蓝天白云,遇见了美好的一望无际,遇见了五颜六色木制的房子,遇见了艳阳高照的晴天。
这一切发生在遇见他之前,遇见他之后,香格里拉成了暖暖心中的日月。
05
洛桑带着暖暖行走在香格里拉的深处,讲述着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他似乎都每一个角落都很熟悉,暖暖觉得他很厉害,因为自己连家乡的小镇都没走完。暖暖很宅,也习惯了独处,所以遇到这样一个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人,了解另一种人生竟也是这样一件美妙的事。
暖暖见到了牦牛过溪,见到成排的青稞架,见到白塔见到经幡,见到穿着民族服装背着篓子的女人,见到山羊和野猪,见到了那么多新鲜事物。
香格里拉的风真大啊,但暖暖执意不让关上车窗,她还没看够这样的风景,连带这样的风都觉得很特别。她把头靠在窗户上,眼神看着远方,洛桑知道,这个姑娘又在发呆了。
她时而看他,发出傻笑的声音。
洛桑说:“笨蛋。”
暖暖回答:“我不是。”
洛桑说:“你这样会变黑的,会和我一样。”
暖暖回答:“不怕。”
暖暖很委屈,她才不要和他一样黑。与他在一起,才可以自信地觉得自己很白。
他对这座城市足够了解,听他滔滔不绝的说话,暖暖也不知听进去了没。也许正是他口若悬河的样子让暖暖欢喜吧,不能让他知道,不然他会得意的。
他很会照顾暖暖,小事大事都会想到。暖暖早上去景点,中午洛桑会去接她,下午暖暖再出去,晚上洛桑再把她接回来。其实洛桑来来回回很麻烦,暖暖本也可以自己回去,她拒绝过很多次,但他就是固执地来来回回去接她。
暖暖害怕麻烦别人,害怕欠别人人情,自己又还不清。可是这次在洛桑的坚持下,她小心翼翼地接受了,坦然接受来自一位有好感的男生的殷勤。
他的骨子里是自由的,所有他愿意做的事就会很快乐地去做,所有想说的话都会告诉你。你跟他在一起无需含蓄,你接受他对你的好,他才会开心。
洛桑爱看暖暖的笑,希望她每天都可以这样单纯的笑。他常跟暖暖说:“别把事情藏心里,会闷坏的。”暖暖哭了,因为她无法对他撒谎,无法对他说我没有心事,她在他的眼里无从隐遁。
这个广阔的城市怎么也容纳不了暖暖的眼泪,她的心里有一片汪洋,都将从她的眼里淌出来。
洛桑心疼这个姑娘,他知道自己帮不了她,只能静静抱着她,不去看她的眼泪。他终究守护不了她的笑容。
06
暖暖要走了,去往下一个城市,最后回到自己的城市。
那里人很多,唯独没有洛桑。
她用力地拥抱着洛桑,因为她也知道这次分别后也许再也见不到。
她越发用力,洛桑越发感觉到疼,可他再也无法拥抱这个让他心疼的姑娘,他的爱无法穿越几万公里抵达远方。
洛桑小心翼翼地嘱咐着,暖暖一个劲地流眼泪。
暖暖的眼泪再也不是为了那个男生,他治好了暖暖,却又重新给她落下了病根。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这个人,没想到自己比想象的更加依赖他。
她一个人习惯了,能够独自面对生活里的种种问题,却第一次学会依赖,所以她很爱跟他撒娇,虽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愚蠢。
可能,在洛桑看来,撒娇的暖暖确实很愚蠢吧。
暖暖离开的那天,香格里拉竟开始下雪。他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
暖暖的心是空的,那身后的你呢?心也是否跟我走了呢?
07
离开后的暖暖再也感受不到阳光的温度,因为她需要的是来自另一个人的体温才能治好她。可暖暖永远不会告诉他,她爱他。
暖暖爱上一个人是很累的,也会让别人累。她过分依赖感情,喜欢付出,在一开始就花光所有的勇气,那个人应该也会有负担吧。
她的爱太重了,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暖暖无法对洛桑撒谎,只能不说,不说出她的感情。
她也害怕自己会吓跑他,在爱里她就是那个自己最讨厌的人,她不想他讨厌她。
洛桑说过:“夏季的香格里拉最美丽,漫山遍野的格桑花开了,和你一样美丽。”
夏季还未到,暖暖再也看不到格桑花开,那是个深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不为人所知。
暖暖回到了自己的城市,这个冰凉没有温度的城市,她依旧独来独往,依旧上班下班穿梭在人潮中。
暖暖却不再害怕孤单,因为她得到过温暖,那曾一直不敢触碰的温度。
她非常想知道他想不想她,因为她想他了。
每个想起他的夜晚,仿佛可以看到那夜的星空,仿佛又感受到那个湿漉漉的吻。
08
她在等待下一个格桑花开的季节,她会等到吗?
洛桑肯定会笑眯眯地说:“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