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知道吗,特尔埃克就要向塞西比斯铺设那个,那个一条一条铁的东西了。我突然想不起叫什么了。”
“是铁路吧。”
“是是。自基塔解体以来,塞西比斯真是迎来了很多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毕竟作为至高圣洁的象征已经被淡忘在历史的长河了。”
“剩下的,还记得圣地历史的人还能坚持多久呢。”
伊特坐在马车上,看两侧不断奔向他身后的森林。
塔希斯侧睡在马车的帐篷上,身体随着马车的行进而抖动。
“我们马车夫这一行,或许也将因此消失呢。总该有人为改变而付出代价。”
“或许吧。”
“这些消失在历史里的人们,最终该去向何处呢?”
“也就是,变成史书里淡淡的一笔吧。”
伊特看着眼前这个已有五十几岁的马车夫,刚才初次见他时的惊讶,已经慢慢顺其自然,渐渐接受其从自己几十年的人生经历中凝炼的精华。
风带走故事,飘散在秋日的阳光中。
“先生,你不是她的父亲吧。”
伊特忽地睁大眼,抓在帐篷木架子上的手僵住。
“如果你是她的父亲的话,她现在应该就是睡在你的腿上,或者更加让人感到一种亲近了吧。你不用在意,我只是有一点好奇而已,毕竟路很长,没有一点好奇心可就走不完了。”马车夫鞭挞一下马,略微转过头来。
“嗯。”
“也没有必要跟你遮遮掩掩,不知以后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一面呢。”
伊特回头看一眼塔希斯,她睡得正酣,完全不受满怀的阳光与杂乱的声音影响。
“哈。这可说不一定呢。”马车夫又鞭挞了一下马,放声笑出来。
“我这一生到现在,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自己也有老婆孩子,但我还是在见到新的人,看到新的风景,也遇见很多老主顾,重温过很多老地方。就像现在,我觉得空气阳光配合得使我从未见过的,但又十分熟悉,一个老马车夫,一个男人,和他的女孩。”
“我们总说再也很难遇见,但实际上每天都在重新遇见呢。”
“哎,老了,不知道说什么了。”
“不会不会。是累了吧,刚刚说了挺久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好了。”
伊特辨清马车夫身上的皱纹与衣物的区别,背光的阴影显得一切十分陌生。
时间随着马的每一次跃起而消逝,滚落于脚印与车轮的轨迹中,不再起身追求自由。
两旁的森林,树木越来越稀疏,隐匿于森林中的小河上,水面泛着的星光点亮了昏暗的森林世界。
“嗯?”
马车夫停住了车。
“怎么了?”
伊特朝外看去。
这里本应该是森林出口处,有一块历史几百年的巨石,有放眼望去便能将美好幸福的田园生活收入眼中的风景。
但是。
他们仿佛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森林之外的,全都是连绵不尽的草地。长着八条瘦腿的巨大怪物在草地上缓慢行走,一团团白色的无头无尾的东西一弹一弹,去向不知何处。
原本伴随路道流淌的河流旁,许许多多长有长发的怪物梳洗着每一根发丝,河中一只只深绿色的,像虫子一样的小东西探出头来,偷偷看着长发怪物的每一个动作。
还有更多,更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在草地上,在空中,在蔚蓝色的天盖上,显得伊特与马车夫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又到了这种地方呢。”
“上一次是在德内克峡谷旁边看到的。”
马车夫望着这一切,语气平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