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从大栅栏往天坛走的时候想到的。
多数时候,走陌生的路,尤其是像胡同、弄堂这种几乎没什么标记的路,我都很紧张,觉得随时在下一个角落会蹦出点什么东西来,觉得会发生危险,或者怎样……但纵然如此,还是很想去要去的那个地方。
而当这些路变得熟悉以后,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世界在变小……是的,陌生事物有时候显得特别大,也许是因为它具有了无限的可能,这种“无限”可以使得它更为压迫和庞大;而熟悉之后由于需要考虑的事情在变少,确定的事物就显得越发的小。
说来也奇怪,我是一个如此渴望改变又时刻惧怕一切变化、一个如此想要停留、深入又总是恐惧固着、持续的人。
过了二十来年,我忖着这事儿,大概是生物的本能。既保有生命,又想要进化的本能……说不定终其一生都是这个鬼样子,只是总是需要不断努力着,维持它们在某一个平衡。
那天看了毒舌电影写女演员宁静的一篇文,里面截图发了她曾发过一个微博,觉得很有道理:人与人之间从“我可以认识你吗”开始,到“我他妈算是认识你了”结束。大概一切的认识,都是这么个过程吧。
路上时想,对于前门大栅栏天桥天坛,我曾有过很多印象,然而许多事情许多次混合在一起,就会变得混乱不清。比如,大栅栏与西宁的水井巷记混到一处,再比如,神乐署在天坛而不是故宫。相同的东西混杂起来,又共同形成了一个什么东西……约摸这件事情我原本就不需要记得仔细,只是大概记个轮廓,留存那么个感觉就行了。
到天坛门口的时候,忽然就想起那些树,古老的树,小雁塔里一千四百多年的树……活得很久是一种什么感觉,总觉得,大概最后就会越来越无所谓了吧。当时间足够长,很多事情都会变得不值一提,渐渐混淆遗忘,相似的东西相像的人出现、重复。
麻姑说,眼前这处沧海,曾就是沧海,不晓得那是哪一年经过此处,看着它却是桑田,人们在上面耕种……而如今再来看,依旧是沧海。
万事万物就像时刻准备着什么,有目的的无目的的一直进发。从一头,到另一头。从一处,到另一处。像逐渐拉紧的弓,像悬在弦上蓄势待发的箭。
躺在斑马床上的那几个夜晚,睡不着的时候觉得很感慨,感人,感动。那个时候突然很清晰地体会到,朋友啊交往啊,究竟是什么一种东西,人期待着的,究竟是什么一种东西。
有一天,你逢着一个人,忖着这人约摸有些意思,不光是看起來有些意思,对你也有些意思,你对那人也有些意思……你两个左右一合计,觉得试探下对方好了,先嗅一嗅,再摸一摸,舔一舔,又尝一尝。
那个时候,怀揣着一种蓬勃的期望,想着同那人说些什么,说说自己来的路上看见了些什么听见了些什么遇到了这什么又经历了些什么……那些新奇的、高兴的、枯燥的、悲伤的,吃过的糖受过的伤,都想同那人说说…终于遇到一个人,可以说说…那人呢,也一样,遭遇过的一切,都想同你说说……你两个就跟那里说着说着说着说着,就说不到一处去了。
你忖着,这个有意思的人,其实也不是那么有意思,对你也不是那么有意思,你对那人呢更不是那么有意思……对方也这么忖着……忖着忖着,就散了……散了就走着,走着走着,就遇到下一个有意思的对的上眼的人。再一次。
似乎,所有一切美好的、甜蜜的、舒适的等等关系,都是在为与之相反丑恶的、苦涩的、难受的等等关系做铺垫。
越是同一个人好好的,越是喜欢,就越是希望更喜欢,越是更喜欢,就越希望能长长久久地被喜欢……就越是希望多一点儿再多一点儿……就越是想把全部都拿出来,将自己整个人都融进去。
越是期待,越是渴望,来得就愈加猛烈;而愈是猛烈迅速,就越是恐惧,从而变得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小心翼翼地触碰,喷涌着释放,渴望着又惧怕着,等待某个结局……安稳,亦或者破碎。
就像强弩,有缓缓拉开的时候,有拉到僵死的状态,有松开时瞬间的反弹,加速而又减速,活力有的,行将就木也有的。
做人真是一件顶有趣顶无聊,顶长顶短,幸福而又痛苦,容易而又困难的事情啊!
强弩之未,未来的未。
在路上的时候,想起来那年到上海找清雅姐姐,晚上困的一塌糊涂,她问我第二天想去哪,我说阿波罗……然后第二天她说她想了一夜不知道那是哪里,我很努力想了想说哦阿波罗在长沙啊!
当时不明白为什么会记错,但也没有在意,今天突然明白了……因为那时候我还记不住阿波罗三个字,总会说成阿拉伯,爸爸就在公车上教我说:“是 : 啊!菠萝!”就记得很清楚,再也没有说错过,觉得很有趣。后来几年后去上海,爸爸带我们从东方明珠到豫园,玩得很开心……那个时候有些瞬间我们很亲近,感觉很美好,因为感觉是一样的,所以误以为连地方也差不多。
写到这里忽然想起清雅姐姐,那是第一次见,统共见过她就那一次,带着我逃地铁票,还在spa室盯着我脱光……那时候刚十九岁,头一次被第一次见的人盯着脱光简直要吐血o(╯□╰)o……有些人可能就见过一面,却觉得这一生有这一面就够了。
我大概,是靠感觉活着的吧……
晚安。
2017.02.28. 23:24 高台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