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三姊弟,妹妹老二,比我小一岁。她小时候活泼可爱,像一只小喜鹊一样,飞到哪里,哪里欢迎她,村里人见了她都喜欢跟她逗趣“黑皮黑皮大鸭蛋,晚上请你吃晚饭”。
妹妹小时候皮肤有点黑,因为她心野,在家呆不住,喜欢村里村外到处跑着玩,那几年还遇到了几次生命攸关的危险事,最终逢凶化吉。
我两岁那年,妹妹几个月大,这个故事后来从妈妈嘴里知道的。那时,父母起早带晚上工。一天下午,母亲炒熟了一些黄豆给我吃,叫我在家带宝宝(我们那里称比自己小的姊妹)。他们去上工,一大晚回来,见小女儿脸色发紫,呼吸急促,他们吓呆了却找不到原因,问我,我指着妹妹的嘴巴说,我给宝宝喂黄豆了。父母听了仔细一看,才发觉我把一颗黄豆塞到了妹妹的鼻孔里,黄豆在鼻孔里已经涨大,堵塞了鼻孔,使妹妹难以呼吸。
年龄太小的我为了不让妹妹挨饿,想与她分享妈妈炒熟的黄豆,却没料到把妹妹的鼻孔当成了嘴巴。父母立即抱起妹妹找到赤脚医生,挑出了鼻孔里已经发涨的黄豆。医生说,迟来一步这孩子就没命了。回到家里,我自然被父母揍了一顿。
至今想起来很是心酸,那个时候父母就是那般辛苦,孩子们也是大孩带小孩,艰苦的岁月磨练了孩子们的意志,不知不觉中纷纷长大。
妹妹小时候喜欢玩水,游泳比男孩子都厉害。记得夏天她经常带我趟过家后小河,河那边有奶奶栽种的菜瓜香瓜。奶奶重男轻女,不喜欢我们姊妹俩,所以她种的瓜果我们很少吃到。妹妹说,奶奶不给我们吃,我们就自己动手去摘。夏天,我们趁大人睡觉,悄悄出门,扑通一声跳下河,一分钟就到了河那边菜地上,翻开瓜藤,找到成熟的香瓜菜瓜,又跳进河里,掰开瓜,掏出瓜囊,在水里洗洗干净连皮味啃起来。遇到那种熟透的小香瓜,有时就连瓜囊一起吃,特别香。
后来经常看到奶奶去菜地上,来来回回寻找,自言自语道,瓜到哪儿去了?而我们躲在一边暗笑,长此以往,奶奶知道是我们摘的,假装生气,终究是自己的孙女,也就不了了之。
妹妹还经常一个人偷偷出去玩水。有一次,村里人突然慌张的叫喊起来,原来是妹妹掉进水塘里深处没人发现,被大伯父发现时肚子里已经灌了很多水,人也奄奄一息了。她被大伯父救出来以后,立即有人牵来一条大黄牛,他们把妹妹横卧在牛背上,赶着牛小跑一会儿,后来妹妹哇的一声吐出肚子里的水,醒了过来。
村里那时经常用此法救落水儿童,至今也不能明白其中的科学依据,后来查了百度有一贴解释:凡人落水淹毙,一日内者尚可活,《洗冤录》载有“骑牛法”最妙 。若是夏天,可以将死者横卧于牛背上,牵牛走动腹中之水自然会从口中流出,再用生姜汤灌下,并用生姜檫其全身,慢慢可以救活。
妹妹又一次逢凶化吉,可她生来就不安于现状,不是个听话的孩子,所以经常惹热父母生气。一次,又不知道何事被妈妈追打,她不像我胆小,看着父母发火,会乖乖的等着父母下手。她一看形势不妙,哧溜一下开始逃跑,跑累了就坐下来休息,后来睡着了,等到醒来一看才知道睡在一座坟茔前,吓得她连忙哭着跑回家,父母看到也会心疼她不再追究她犯的错误。
这一生我们亏欠妹妹的很多。
我上中学时,家里责任田十大几亩,父母二人忙不过来,就跟妹妹商量让她停学回来帮忙,当时妹妹哭个不停,死活不同意,很爱学习的她怎么舍得放弃学习呢?可是,哭了很久的她最后擦干了眼泪,为了这个家,为了辛劳的父母,为了我这个姐姐和备受宠爱的弟弟能继续上学,她答应父母辍学回来种田,那年她才十三岁。
小小年纪的妹妹承受了超负荷超能力的体力劳动,使得她鼻子经常流血,望着流血流不止的妹妹,我们一家人心都碎了,担心她的身子骨承受不住,但坚强的她笑着安慰家人,习惯性的流血,没事的。至今,一想到那些,我们就会心里阵阵酸楚,觉得对不起她。
妹妹不仅坚强,也很能干。辍学后,一直未停止自己读书。除了帮父母干好家里的责任田外,还去乡里的服装厂上班,也干了一手的好活儿,成了厂里的骨干。
小时候就被迫辍学的妹妹,一点也不记恨家人,孝顺父母,姊妹情深。虽然离家远一点,与家人的联系从未断过,对家人的关心从未停过。隔三差五打电话给父母,关心他们的生活与身体,还不时的提醒我和弟弟常回家看看父母,陪陪父母。节假日她不是回老家就是邀请家人来她家里团聚,做一桌她拿手的好菜,一大家人,其乐融融,温馨倍至。
妹妹创造了生命的奇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现在的她在另一个城市生活幸福安逸,勤劳能干的她用心经营着自己幸福的小家庭,做菜,养花,家务活样样都是能手。她还常常念叨,等老了以后回老家,种菜养花,养鸡鸭鹅鸟,安安静静的老去。做了那么多繁重农活的妹妹最终还是喜欢田园生活,这或许是她的秉性所致,淳朴善良,勤劳能干。
生她养她的地方,有她的心酸过往,也有她的快乐童年。现在的家乡是她念念不忘的归途,是她漂泊多年的港湾,家里的亲人永远等着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