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梦,是一个梦。
十六年来,我常常会做同一个梦。看起来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所在,可是莫名又有几分熟悉。梦中我常常焚身于火,周遭是漫天的通红,仿佛这把火一直烧到天边。于火光之中我似乎能模糊地望见一双赤色的双眸,不甚真切,可我非常确定那必定是什么猛兽的眸子,神秘而又可怖。
犹记得儿时我曾问过师父,世上可曾有一种通体鲜红如血的花?师父告诉我世上有一种奇花,唤作曼珠沙华。花开一千年,花落也要一千年,花叶同根却永不相见。这花儿的奇香,能够唤起人前世的记忆。
"真是怪事,"我那时不解地撇撇嘴,"我可不曾见过什么奇花,奈何它夜夜入梦。怪事,真是怪事!师父,难道我前世是一只花妖吗"
师父只捻须一笑,不再同我分辨这梦中之事。
我师父位列昆仑上仙之首,乃是人人敬仰的玄清仙尊。其余三位上仙分别为玄灵、玄空、玄明。我幼时因身世不明常常受人非议,幸得师父庇护,重重责罚了那传谣之人,不许旁人奚落、欺侮我。我只知道这世上我最敬重的人便是师父,然而最怕的人也是师父。师父的话我不敢不听,故而我虽不愿与月疾风同行,却也无可奈何。
翌日,我与月疾风二人又来到卧龙涧。与昨日光景大有不同,此间竟晴空万里。
"大概是那冰龙去往别处了,我们速速去取鼎好回去交差,不然耽搁了又要被师父骂了。"我兴冲冲地作越涧状,一想到终于可以回昆仑山了,心中自然一百个开心。
"慢着!"月疾风阻拦道,"听闻卧龙涧常年积雪,今日积雪消融,颇有异状,我看还是小心为妙。"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声奚落:"当真是胆小鬼!"
回头一看是一白衣少年,大抵与我年岁相仿,眉眼之间颇有灵气,一头银发像是许久未打理过,举手投足间满是落拓不羁。
少年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番,似乎认出了我们是昆仑山上的修仙人,更加不屑,道:"原来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学徒,怪不得这样浅薄愚妄。"
再看一旁的月疾风,脸上已有愠色。
少年继续说道:"每月朔望二日,冰龙遁形,冰雪消融,今日既是望日,冰龙便决计不会现身了。"见我二人依旧止步不前,少年纵身一跃,身法轻盈非常,腾空寥寥几步便来到涧中央。只见他脚尖轻点水面,竟如履平地,再看他所经之处,均已结成冰了,如此竟成了一条冰道。
我几乎看呆了,想不到这少年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非凡身手,与昆仑山上有几十年道行的仙长相比也毫不逊色。我与他初见便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信任感,我只知道他绝不是什么坏人,便一路紧随其后。月疾风虽将信将疑,眼下也别无他法,只得一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