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那漫长的中世纪,就像青春期一样难熬,没有规律的性生活,又要受父母老师的管束,黑暗到不见五指。终于黎明到来,文艺复兴来了,人们开始挑战宗教的思想压制。哲学思想随之开始繁荣,及至欧陆理性三杰,堪称爆炸,这三位从成就上来说,都是开挂级别的哲学家。
他们是笛卡尔、斯宾诺莎与莱布尼茨。
先说下理性主义,很简单,就是在自己脑子里瞎想,压根不去观察世界。理性主义者认为,只有理性才是可靠的,对外界的观察依赖人的感官,这并不可靠。比如数学、几何,这些都是世界上并不存在的东西,只在人类的思维中,而且绝对是真的。与之对应的是经验主义,洛克、哈耶克都是经验主义,这些经验主义认为,我们能够凭借的是感官获得的知觉。经验主义甚至认为,数学、几何也不过人类经验的形式化。
笛卡尔、斯宾诺莎与莱布尼茨将理性主义哲学推到了最高潮。
笛卡尔
笛卡尔是哲学家、数学家、物理学家、神学家、天文学家、心理学家。看这一串名头就知道,泰勒斯和亚里士多德那种跨学科的古老传统又回来了。
之前说过,苏格拉底是一个分界线。那么第二个分界线,就是笛卡尔了。笛卡尔,是近代哲学的创始人,从他开始,哲学进入 “近代哲学” 时代。
笛卡尔 1596 年出生,1650 年去世,只活了 54 岁。他一生未婚,不仅他,斯宾诺莎、莱布尼兹以及牛顿,一律单身,开启了哲学家主动积极实施计划生育的浪潮。但笛卡尔不是处男,他有情人。
笛卡尔最为人知的是两件事。第一件是发明了坐标几何,在此之前,几何与数学一直是不相干的两件事,是笛卡尔把他们拽到了一起。从此,数学函数就成了坐标系上的曲线。
第二件就是被小资们广为传颂的 “我思故我在”,这一句话里有两个 “我” 字,颇为小资们青睐。小资们为爱烦恼,为情所困,大脑一动,就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
但笛卡尔之本意,并不是让小资们用以发现自我的。 笛卡尔怀疑一切,总担心自己是虚幻,自己眼中的桌椅板凳,乃至日月星辰,都是一场虚幻。咋办呢? 笛卡尔一拍脑门,我能怀疑,这是真实不虚的,那么我一定存在。我若不存在,我就不会产生这个怀疑。
这个理论有点取巧,不过很招人喜欢。那些笃信的人,怎么洗脑怎么信的人,从这个角度看,压根就不存在呀。
笛卡尔随之又用逻辑证明了上帝的存在。他说,既然人们能够想到完美,那么这个完美一定来自完美的实体,完美的实体就是上帝。这就好像说,你能想到最漂亮的姑娘,那么她就一定存在,只是你见不到,人家要么是有钱人的闺女,要么是有钱人的女友。若是美女不存在的话,你就不可能想到。
笛卡尔另一个重大创举是,他将思维和物质,或者说灵魂与物质,给彻底分开了。这就是二元论!从此,二元论成为欧洲哲学的主流理论,至今人们大多还将灵魂与物质对立起来,以为灵魂是一个独立的玩意。这与亚里士多德的理论是彻底相反的,亚里士多德是唯物主义,他认为灵魂也无非是物质的运动形式罢了。
曾经有过一阵子,人们把灵魂当成了特重要的玩意,触及利益可以,但你要触及灵魂,人家就跟你玩命。虽然,那具肉体也并不知道寄住的灵魂是啥东东。 还好,这种无聊的说法,终于随着当代生活的到来,彻底破产了。荣格写过一本书,叫做 “失去灵魂的现代人”,荣格在惋惜,但作为当代人应该高兴,终于少些糙汉作女把灵魂挂在嘴上当狗肉。一般来讲,“灵魂” 这个词仅在藏区的路上才会出现,那些女文青们穿着帆布鞋白衬衣寻找灵魂与粗壮的藏区汉子,一边撸着自己的灵魂。
在笛卡尔的哲学中,存在二元,一元是思维,一元是物质,实际上他还给上帝留下了位置,是造物主创造了世界。只是上帝创造世界后,就再也不管了,世界按照机械的规律自行运转。所以,有教会的人批评笛卡尔,说他只给了上帝轻轻一碰的机会,之后世界就再也不需要上帝了。
笛卡尔所创造的科学方法论,将科学研究分为四步:
1. 怀疑;2. 分解问题;3.按序 解决问题;4. 综合检验;
就在今天,我们的软件系统工程,以及其他各个领域,依然还遵循着笛卡尔的方法。
斯宾诺莎
斯宾诺莎是一位真正的圣贤,除去他在哲学上的成就,仅就个人品德上,他也足以垂范万世。他的哲学与他的品行,融为一体,用道德来赞美他已显不够,毕竟道德总为世人所作践。
斯宾诺莎的家庭富有,但他放弃了财产继承,让与了自己的姐妹,自己一人过着贫苦的生活。要知道,他的放弃,是在法官判决他赢得财产后,做出的决定。有很多富有的信徒和朋友,要供养他,他一概拒绝。海德堡大学给了他教职,条件是他不许论及宗教,他也放弃了。
他以磨镜片为生,在这件手艺上,他颇有造诣。著名的天文学家都找到他来购买镜片,可以说,他很有工匠精神了。但磨镜片这活计,产生粉尘,伤害健康,斯宾诺莎在 45 岁的时候,他就因粉尘造成的肺痨而死。他死时平静,按照他的理念,人们都是自然的一部分,必须顺从自然。他对死亡非常平静,他曾经说过:
“自由人最少想到死,他的智慧不是关于死的默念,而是对于生的沉思”
在理性三杰中,斯宾诺莎怕是理科功底最浅的,虽然他的著作 “依集合次序所证伦理学” 遵循着几何学的方法,然而他在物理、数学等科目上并无著作。
他的成就还是在哲学、伦理学上。 宇宙论上,他与巴门尼德一派,认为世间只有 “一”。他将一元论发展到了成熟的高峰。在他的理论中,世界只存在一个实体,也就是宇宙或自然本身,斯宾诺莎将其与神画上了等号。在那之后,很多知识分子就会骄傲的声称:“我信神,但不是你们那个神,而是斯宾诺莎的神。”
实际上,斯宾诺莎的理论,已经走入了无神论。他的神,乃是自然,并非一个人格化的神。而神,与自然,与自然的规律,世上的物质,人类的理智,都是一件事。上帝的意志,也就是自然的规律,在主宰着世界,一切都是必然的,人类处在其中,并无自由意志一说。人们所能获得的自由,就是理解自然的规律,与上帝和自然达成一致。而人们的恶,就是与自然产生冲突,其原因在于人们的无知。
斯宾诺莎的神,只是冷静的、无情的运行着宇宙的规律,正如万有引力一样。所以,神的存在,并不意味着拜神有用,这对我上国的实用主义是一个打击。你不论是捐出万贯家财,还是磕长头一生,一概无用,斯宾诺莎的神永不会被打动。
斯宾诺莎无视时间的存在,他认为时间并非实体,未来发生的一定要发生,过去发生的也并未消失。人们感觉中的未来、现在和过去,无非永恒世界的一部分,与时间并无关系。这很难理解,也许斯宾诺莎认为,所有的事件,便如空间上的地点一样,不过有一个相对的位置罢了。
既然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必然的,斯宾诺莎建议人们要忍耐,要知道一切降临的灾难都出自无知,身受困厄,不要悲伤,要洞察背后的原因。
送斯宾诺莎一个敬仰吧。聪明的人,对人类的贡献可能更大。但德行和操守,还有平静的心灵,永远都是最打动我们的玩意,是这些品性高洁的圣贤,传递了一点为人的意义给我们平庸大众。
莱布尼兹
莱布尼兹和笛卡尔一样,是各科通吃的学霸。所有人都知道,他与牛顿掐架,关于谁先发明了微积分。所以在数学上,他是与牛顿一个级别的人物。
莱布尼茨不仅在数学上是一代宗师,还开创了拓扑学,二进制也是他的发明,据说他发明二进制受过中国太极的启发,这也算中华文化最有价值的故事了。他还是最重要的逻辑学家,自亚里士多德开创三段论逻辑学,到布尔代数出现,他是中间的那一位。
莱布尼茨在世界观上,既不同于笛卡尔,也不同于斯宾诺莎,他有点走亚里士多德的路子。他认为世界上的实体有无穷多个,他给每个实体起名字叫 “单子”,看上去很睿智,单子仿佛是原子,或者基本粒子,莫非莱布尼茨如此远见。不是的,他之所谓单子,更像是智慧单位。他的单子构成世界,既包括思维也包括物质,这些单子根据前定和谐的规则,互相配合运行。人的心灵,就是一类单子。
既然世界由单子构成,那么是否单子还能构成别样的世界? 莱布尼茨认为世界能够成为这样,乃是神的安排,他给神安排了一个超越的位置,这就与斯宾诺莎不一样了。因为神是至善,出于善,神安排了这个世界。所以,莱布尼茨说:“这个世界,是神创造的世界中最好的那一个”。
与斯宾诺莎不同,莱布尼茨给自由意志留下了空间,人的行为都是有原因的,但并不具备必然性。人也好,神也好,行事都必须遵循逻辑的定律。
莱布尼茨涉猎的领域是如此丰富,他在物理、数学、伦理、逻辑、神学、语言、地质等等学科中都有建树,他的著作太过丰富,以致于现在还没有整理完。
莱布尼茨堪称大智者,但他的品性未必值得称道。他本与斯宾诺莎相识,但因为斯宾诺莎为众人仇视,他便装作与斯宾诺莎不相识,这种鸡贼虽不算大恶,到底也是为人不齿。莱布尼茨理论中有一些讨好贵族与教士的,他在生前便已出版,但多是浅薄的。而人们从他死后所留下的手稿中,发现了大量深奥高明的理论。
让我们理解一位哲学家的鸡贼吧。孩子,睡吧,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