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卿刚到门口，云蓿就看见白飞飞的身影，太阳穴处如针扎般刺痛，一口血吐在地上，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母亲！”

“蓿蓿！”

此起彼伏的声音，凌乱的脚步声，都意味着每个人对云蓿的在意。

白飞飞看着走近的欧阳明日，“母亲还没醒吗？”

绵绵细雨随风飘进回廊，尽管细小可还是染湿了白飞飞的衣裳。

欧阳明日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白飞飞肩上，“她愿意醒了自然就会醒的。”

白飞飞咬唇，眼里透着不安。

欧阳明日压下所有心绪，“父亲让我们多留几日。”

白飞飞点了点头，“嗯。”

欧阳明日揽着对方慢慢走向回廊深处。

“姐姐，凤家就要乱了。”

“不是已经乱了吗？”

“姐姐说的是，但云星——”

“由不得她。”

“可她今日差点自毁容貌！”

“愚蠢的女人！”平静的语气终于有了波动。

门砰然打开，被铁链锁在墙上的女人缓缓抬头。

那是一张与云蓿完全一样的脸，可她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似乎在嘲笑来人。

“你疯了！”白发女人在看到对方脸上一道血痕时，眼睛危险眯起。

“我是疯了，在你杀了陈浩时我就疯了！”

白发女人松开云星的下巴，“云星，想不到二十年没见，你竟爱上了那残废！”

铁链声响起，显得极为剧烈，“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白发女人笑了笑，“妹妹，亏得你建议，我才留了陈浩性命。”

云星疯狂的脸上一滞，绝望的眼底升起一丝希望，“你说什么？”

“他并没死，所以你又何必自寻短见？”

云星挣扎着铁链，“我为何要信你！”

“重点不在你为何要信，而在你想信什么。”白发女人笑了笑，又道，“话说回来，你的第一次可是给了凤卿，你妹妹抢了本该属于你的一切，你现在拿回来有何不可？”

云星决绝道，“当初我就不跟她抢，现在更不会！”

“当初你没把柄，所以我放任你潇洒自在，可现在，你不做陈浩就得死！”

云星紧紧盯着对方，“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不想见你女儿吗？那可是你唯一的孩子！”

云星神色大震，“我女儿？”

白发女人大笑道，“是啊，你唯一的女儿。”

云星眼里瞬间有了泪水，“不，不可能，那襁褓里的明明是死婴！”

白发女人看着长长的指甲，“死婴不假，但不是你的。”

“那她在哪？”

“回了凤府，认了父亲，却还未认你这个母亲。”白发女人说道这，突然想起什么得意的事，道，“陈浩那蠢货，以为我真要杀你女儿，自愿服下绝子药来换取你女儿的性命。”

云星心神一震，眼泪不断滑落，有的落在脸上的伤口上，却仍疼不过心里。

“他可是你的徒弟！”

“可他却爱上了我的棋子！”白发女人眼里闪过厉色，“好了，我现在不是来谈往事的。”

“我要见陈浩。！”

“妹妹，给她上点药，否则毁容了怎么办！”

“是，姐姐。”

云星还要挣扎，却在看到对方手里的东西时变得安静。

“既然你念着姐妹情谊，不愿如云蓿当年那般移花接木，那我也好心不为难，只要你好生生去凤府走一趟，我就放你们双宿双飞。”

云星眼里升起警惕，“只是这么简单？”

“不用揭穿你妹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让他们知道你活的好好的就好。”

云星满脸不信，她不信对方筹划二十多年就这样算了。

白发女人笑了笑，“再好心告诉你，云蓿与凤卿根本没有结定魂扣，所以你要反悔还来得及，两人容貌一致调换了谁也不知道。”

云星断然道，“我只要去凤府走一趟？”

白发女人笑了笑，“这是自然。”

“陈浩——”

“姐姐现在不会让你见他的。”

云星还要说什么，白发女人不耐烦道，“我今天的话说的已经够多了。林月，将铁链解开。”

“嗯。”

铁链解开了，白发女人朝外走去，“这份迟了二十多年的幸福是夺回还是放手，你自己选吧。”

门渐渐关上，云星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

曾以为陈浩就是当年强暴自己的男人，结果是凤卿，曾以为自己生出来的是死婴，却不想孩子还活着！

在墙壁的另一侧，是被点了穴的陈浩，所有的对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她一直爱着凤卿他知道，现在她知道她的第一次是凤卿并且女儿也找到了，师傅给出了一家团圆的机会，她去了还会再回他身边吗？

“妹妹，你瞧，她们痛苦是多么让人愉悦的事。”

“姐姐，你高兴的怕是很快能见到那人吧！”

“呵呵，他让我痛苦了一生，我让他爱的人一家都痛苦，你说是我赢，还是他赢？”

“那定魂扣？”

“这世间根本就没有定魂扣，这是慕依族最大的隐秘！否则我为何留着欧阳明日！”

帷幔下的云蓿渐渐睁开眼，其实她早就醒了，但她不知道如何面对白飞飞，这个她亲自认下的女儿！

轻微的脚步声让云蓿再次闭上眼睛。

“唉，你还想睡多久？”凤卿坐在床头轻叹道。

云蓿却纹丝不动，似昏迷又似深睡。

“姐姐，虽然很不愿，但我还是得回去了。”王怜花握着手心的杯子慢慢道。

白飞飞一怔，“这就回去了？”

王怜花凝视着她，忽然笑了，“姐姐，这是舍不得小弟吗？你放心，明年我定赖在姐姐府上不走！”说到这，王怜花转了目光，落在欧阳明日脸上，“姐夫，到时你可得多担待些！”

欧阳明日眼波流转，对方说的怎么如此真切呢？

白飞飞道，“不再多留两日？”

王怜花仰头将酒饮下，“虽然很想留下，但云梦山庄那边还有事需要处理。”

白飞飞不再强留，“日后有空我跟明日会来看你的。”

“有姐姐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王怜花说到这，看了看欧阳明日，起身将白飞飞拉至一旁，“沈浪与朱七七要成亲了。”

白飞飞挑了挑眉，似乎并不惊讶，也不在意。

王怜花咂舌道，“这么平静都不像你了。”

“那怎样才像我呢？”白飞飞笑了笑，“这事你不必避开明日。”

“可沈浪似乎还对你念念不舍呢！”王怜花眼睛转了转。

“你这是拆我的台？”碧绿的酒杯飞向王怜花。

王怜花凝神一接，嘴上讨饶道，“岂敢！岂敢！”

欧阳明日眼睛微垂，给自己酒杯添上酒。

“谢谢姐夫的酒。”王怜花将酒饮下，冲白飞飞眨了眨眼，便潇洒转身往外走去。

白飞飞伸手，“王怜花！”

“姐姐不必挂念，更不必相送。”话一落，王怜花便掠向空中。

欧阳明日看着白飞飞眼里的泪花，上前将她揽入怀里，“我们择日去看他。”

白飞飞悠悠道，“不用了，他是过的不好不想让我看到，那就别违背他的心思。”

欧阳明日轻轻抚着她的秀发，原来飞飞什么都知道。

“那，”欧阳明日有些犹豫道，“他的婚礼你去吗？”

白飞飞见对方小心翼翼的模样，噗嗤一笑，“去作何？你这般风神俊朗，去了岂不抢了新郎官风头。”

欧阳明日莞尔道，“飞飞说的确有道理。”

白飞飞横了他一眼，偎入他怀里，轻轻道，“你有没有发现栖枂最近很奇怪？”

欧阳明日眼里闪过什么，“飞飞以为他是洛笙？”

“不是！”白飞飞想了想，“栖枂近日总是避开我。”

欧阳明日道，“你我已成亲，他自是要避嫌。”

白飞飞抬眼看着欧阳明日，一字一字道，“你说这话也很奇怪。”

不待欧阳明日回话，白飞飞盯着他，“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欧阳明日很认真地摇了摇头。

白飞飞皱眉，自说自话道，“栖枂很奇怪，祖母也有些奇怪，母亲也是，为什么都变得不一样？”

“母亲不是还没醒吗？”欧阳明日道。

白飞飞歪头道，“她是不愿醒，别以为你跟父亲的对话我没听见。”

欧阳明日一怔，随即失笑道，“飞飞也学会做那等听墙角之事了？”

白飞飞退出他的怀抱，冷冷道，“听墙角？我还没计较你欺瞒我呢！”

欧阳明日换上笑容，“那飞飞想怎么计较？”

白飞飞星眸一闪，附耳道，“……”

欧阳明日听完，咳了咳，“你确定？”

白飞飞故作冷脸，“听不听！”

“听。”

白飞飞的嘴角终于弯起好看的弧度。

又过了两天，凤府很平静，但又似乎暗潮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