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后的清晨，已没有酷夏时那种炎热。站在白天车水马龙的街头，放眼望去来来往往的车辆与路过的行人屈指可数。有些人匆匆而过，或者是白衬衫配上领带，或者是T恤与牛仔。
这是一条单行线，所有的车辆只能从一个方向驶来。过马路习惯了左右看，走在马路中央才发现这样做是多余的。年轻人如此，孩子如此，老人亦如此。脚步与喇叭声混淆在一起，成了晨曦中别样的音符。商家门口的音乐也逐渐响起，有轻也有重，有激昂的也有轻缓的，欲留住路过的人的脚步，抑或者是听到刹车声，当结果不尽人意时，也只好作罢。那些音符继续在空中飘荡，商家继续在等待。
远处，隐约看见一个人，佝偻着背，步子有些沉重，缓缓地向前走着。街边停放着的车辆让他总是绕着路走，渐渐地近了，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面部。老年斑布满了他整个面颊，头发稀稀疏疏的几根，掺杂着大半的白色。眉毛明显的很长了，硬是直愣愣竖在眉骨上。眼皮耷拉着，有些睡意睡意朦胧的感觉，微张着嘴巴，却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他走的有些慢，所以待他走近时丝毫没有听到他的喘气声。
他停下了脚步，抬起头张望着。看着陆续从他面前经过的人都拿着一个牛皮袋，发出微弱的声音问着经过的人，终于一位年轻稍轻的人停下脚步，用手指指他面前的一个店名，告诉他，这里的商家在免费赠送早餐。说完，就匆忙离开了。
老人再一次抬头望着店名，又看着那些拿着早餐离开的人。缓缓地走近一位穿着工作服的年轻人身边，用手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角，轻声问道：领取早餐有限制吗？年轻人摇了摇头，指着排着的队伍说，排一下队就可以了。老人听罢，走了过去。
很快，轮到老人了。一位穿着绿色马甲的年轻人双手奉上的早餐，他明显的吃了一惊，伸出双手颤抖着，嘴唇微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接过早餐却没有移动脚步。旁边的绿马甲迎上去，搀扶着他的胳膊，这时老人微转过身，慢吞吞地说道：我能不能再带一份？
绿马甲听后正准备回答，老人马上又补充到：我老伴卧病在床，我想给她带一份。说完带着期盼的眼神看着绿马甲，这时一位老板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拿起一份早餐双手递了过去。老人接过早餐，两眼饱含着感激之情，嘴巴里连道着谢，佝偻着背，迈着蹒跚的步子缓缓的消失在人群中。
再一次见到老人，是在隔了一天以后。这一次他比上一次来的时间要早，离早餐发放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他独自站在一边，双手仍然背在身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忙碌准备早餐的绿马甲，眼睛里多了几分欣慰。
还是排队，这一次他动作稍快了一点，排在了最前面，所以刚发放早餐时他就领到了手。迈出了几步，却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长长的队伍与忙碌的绿马甲，脸上的老年斑有些微动了，那一直竖着的眉毛也随着跳动了几下，嘴唇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只见他点点头，露出让人不易察觉的微笑，走进了人群中。
音乐还在继续播放着，旁边的绿马甲也跟着哼起了《我们是一家人》，麦克风里传来声音：亲爱的家人们，所谓早餐要吃的像皇帝那样的丰富，你吃了吗？话毕，在场的人不约而同的笑了。是因为提到了皇帝，还是因为自己像皇帝，把问号再一次留给了过往的行人。
车辆多了，脚步也多了，大街上又开始热闹了起来，消失在人群里那位老人，此时是否如皇帝般地吃着早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