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不小却很有神的眼睛,高瘦的鼻梁,稍薄的嘴唇,偏黄的皮肤,长且瘦的脸庞,时隔多年,我还是能很清晰地记得你当初的样子,记得我们当时那真切单纯的友谊。
我搜遍记忆,都找不到我们初相识的场景,你就那么突然又那么自然地走进了我的生活,那是初一,刚刚小升初的我们带着懵懂和茫然,没有加入那吵吵嚷嚷,嘻笑打闹的队伍,我们就那样安静亲密的适应了初中的生活。
那时的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却像认识了很久,我们性格相似,都是话少内向的一类,你的眼眸清澈,睫毛又黑又长,一眨眨闪着光,藏着无限的真诚,不需要言语,我看到了你眼睛里有我的倒影,不知道所谓的一眼万年,是否存在一种友谊的释义。
我们之间还有一颗向日葵的故事,那时候你知道我很喜欢向日葵,你是外宿的,你在路边看到向日葵的幼苗,你都会小心地带来给我,每次我都特别开心,我把它拿回家里的花盆里种,每次回家放下车子都立刻往楼上冲,看一下向日葵有没有长大,那时候,每天的心情都很期待,很激动。
初一的那个春天,你做了一件让我永远铭感于心的事情,那时候,我们学校组织春游,那是我们第一次集体活动,又是春游加烧烤,一路上我都非常兴奋,在你面前又蹦又跳,我偏头看到了河里有几个羽毛白晰漂亮的大白鹅,为了逗你笑,我故做正经大声地说,看那是我家的大白鹅,引得后面的同学老师大笑,我不怕别人笑我太稚气,我看到,你笑了,这一途我们会是开心的。
途中我们要跨过一条河才能到达目的地,河水不是很深,水流急,河岸宽,必须要踏过水中的石头才能到对岸去,可是有些地方水没过了石头,踏过去难免也是要湿鞋的,面对这样的情况,有些同学脱了鞋子,有些不愿意脱,毕竟冬天刚过,水还是有些凉意的,你脱了鞋子,跟我说,我背你过去吧,我说,嗯,你就那样在大家的注视下,用你瘦小的身板背着比你还重的我,过了岸。那个画面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吧。
有些人就是这样,在我们的生命里短暂的停留,却能在这短暂里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让人回头看时,寻着痕迹感慨物是人非。
村游结束后,你带我去了你家,黄黄高高的泥土房,黑黑窄窄的屋子,你妈妈在菜园子里活,你抱着你那瘦瘦的妹妹,我们几个人就那样在园子里聊天,微熏的太阳底下,有一股惬意,聊天中我得知,你和你妹妹都是你妈妈领养的,家里经济囧迫,生活困难。你们笑得从容,有一种泰山崩于前的淡然。
初二的时候,我们要开始另一段旅程了,起程的时候,大家都变得安静了,都开始思考要乘坐哪个航班,抵达怎样的终点。尽管已经是二十世纪,生活水平日渐提高的年代,我们那里依旧是贫穷落后的,那样的条件下,大家清楚自家的情况,没得选择,很多同学才十五六的年纪,就要走上一条看不见光的路,无奈,却无法挣脱。
你因为家境的缘故,自动的与我分开,走入了另一支队伍里,我很难过,却没有办法改变现实。
后来,我给你写了一封长长的信,一直握在手上,直到那天,我拿到了钱,冲到小卖部去买了包三块钱的话梅,然后跑上你们教室门口,叫你同学喊你出来,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交谈过了,我记得我们都看着对方笑,也没有说什么,我就把东西给你,跟你说,我把想说的都写下来了,你看看吧。
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了,我知道你过得很开心,我偶尔会看到你跟你的朋友说说笑笑,我就继续赶我的路了,那是一段很艰辛的旅程。
你不知道的是,其实我也经历过很艰苦的岁月,那时候家里没有米,只能吃芋头,红薯充饥,然而也不是每天都有,很多时候我会饿得很想抓一把草来吃。
只是我很幸运,我有一个很善良的伯父,一个让我踩着肩膀遥望远方的人,如果没有他,也许我后来的命运也会生出许多曲折吧。
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很清楚的记得我们烧烤旁的那个瀑布,那里真美啊,那里的水很清澈,水底有很多水螺,我最喜欢那里的大大的石头,我们在那里爬上爬下,找好看的角度,拍了许多照片。
我还记得你们家那个菜园子,那朵永远向着太阳的花和你的脸,可是我忘了去你家的路。当时我们都没有手机,大家都没有留下什么联系方式。你向左,我向右,我们就这样,在人群中走散了,而我不知道去哪里寻你。
现在是午夜时分,我熄了灯,躺在床上,此刻,我在想你,你在哪里,离我远吗?你有没有想过我?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你现在过得好吗?是否已经脱离了为生计忧愁的日子?
萍,希望你能看到这篇文章,知道有个人在远方牵挂着你,感谢你曾经对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