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老式的爱情故事,男人与女人的相识是通过熟人介绍。
男人与女人的初次见面是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饭店里。
即使是很多年后,女人仍然记得那天的风刮得很烈,仍旧感谢那天的风巧妙地掩饰了初见时脸颊的红晕。“大风吹红了脸”这是女人自认为最得意的谎话。
那时男人和女人都刚参加工作不久,经济条件并不好,但男人还是为这次见面花了一番心思,拿出不多的工资,邀女人在这家不知名的小饭店见面。很多年以后,当男人经过那个早已因拆迁而遗失的小店时,第一个想起的还是昏黄的灯光下女人柔和的面庞,他清楚地记得女人的双颊泛着说不清是因为风烈还是因为羞怯的绯红,那是比晚霞还要好看的颜色,男人总会这样想着。
男人和女人就这样相识了,以再平常不过的方式,没有外国爱情片里演绎的浪漫邂逅,没有可供他们牵手漫步的小路,也没有夜幕中深情地法式舌吻…
结婚那晚,男人对着燃烧的花烛,向女人郑重许诺——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对孩子好!女人又一次红了脸,却嘴硬的偏要说是那一对花烛映红了脸,男人也激动地红了脸,似乎怕女人不相信他的话。
婚前,女人在市区工作,女人就住在工作地点不远的出租屋里,30平米的小屋,因为男人的到来,总会弥漫着温暖的味道,男人常常在周末坐公交车到市区看望女人,于是各种各样的小吃总会塞满女人的柜子。
婚后,女人和男人在亲友的资助下在县城买了一套不大的宿舍楼,他们欢天喜地的布置着新房,女人把她做家务的天分发挥到了极致,男人也将他理科生的特长尽情展露。原本空荡荡的房子瞬间被爱与温暖填满。
为此,女人申请调回县城上班,于是女人不必为来回车费心疼,男人也不必因女人晕车心疼。也是从那时起,女人再也不用担心上班时自行车没有气。
女人和男人的住所附近有一个体育场,去往体育场有一条人行道,那时的人行道上铺着的还是水泥板,道路并不平坦,自行车骑过时会发出“砰嘡砰嘡”的声音,但在女人听来,那声音因为有男人在身边陪伴也会变成不一样的乐音,他们每晚都会沿着这条水泥板的人行道,散步去体育场锻炼身体。女人最得意的是男人可以连续做十七个引体向上,男人最惊讶的是女人可以像男人一样投出一个潇洒漂亮的三分球。而那条水泥板的人行道上,留下了男人和女人无数的足迹,也印证了一段美满姻缘……
也许太过幸福美满的家庭会引起上帝的嫉妒,在男人与女人结婚的第三年,在他们的孩子两岁那年,门前的那条水泥板路上突然难以觅到这个三口之家的三对脚印。
就在两个月前,女人所在的公司破产,女人因此下岗,这个家陷入了拮据之境,而在此时,男人又因操劳患上了腰椎间盘突出,打击接踵而至,一贯坚强的女人终归还是落下了眼泪,但这并非妥协与无奈,男人劝女人趁年轻再嫁个有钱人,不要被自己拖累,只因这句话,女人终于伏在男人的病床前落下眼泪。
然而女人不会忘记的是,就在她刚刚失业的那个月,他们只剩下了十元钱的那个月,男人与女人互相安慰,相互鼓励,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男人怀着希望蹬着自行车载着女人去了招商场,在街边要了一碗米线,口中说着与女人分食,手中的筷子却不住地向女人碗中夹面。
有人说:“当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应了这句话,就这样在低谷中又跌跌撞撞了几个月,女人终于找到了另一份工作,男人也渐渐好了起来,一切都出现了转机。
女人读书时常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男人也常念叨“患难见真情”,一同经历了婚姻中第一场考验的夫妻,似乎变得更加珍惜和关爱对方。
几年后,女人凭借自己出色的成绩考上了公务员,有了规律的节假日,也有了更多时间陪伴孩子,那条人行道上又重新出现了一家三口欢快的脚印。
当他们的孩子一年级时,男人和女人将旧房子卖掉,又拿出积蓄买下了他们的第二套房子,搬进了一个环境优美的小区,这一次除了房子的面积不同,于他们而言,这是一家人经历风雨后的又一个避风港。
后来,男人得到了提升,渐渐地应酬多起来,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女人无心于政治升迁,只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觅了个闲职,一心一意照顾家人。
后来,男人开始厌烦于妻子的唠叨,故意晚归,故意不接妻子因担心打来的电话。
女人也开始担心上班的自行车没气,也开始学会自己换下楼梯道中坏掉的声控灯。
后来,晚归、争吵、冷战、和好成为家中永不落幕舞台剧,毫无预兆地在这个100平米的大房子里上演。
终于,在女人发现男人怀里搂着年轻娇媚的女子时,所有的承诺都变得宛如笑话,男人与女人再次来到了民政局,此时的男人已不再年轻,鬓角已染了霜华,女人也不再妩媚,发际有了银丝,而那一对保存了十年的红色的小本本儿,还是抵不过时光的磨洗,最终退色,变成了两本绿色的证书。
当男人还是个乡村男孩的时候,村里人都说他老实又善良。
当女人还是个乡镇女孩的时候,镇上人都说她伶俐又坚强。
当他们初次相见时,风烈,灯明,只一眼,她心里便有了他,他的眼里也再容不下其他。
当男人与女人结婚时,亲友恭祝新人白头偕老,然而,最终他们只得了白头,却未能偕老。
这是一个老式的爱情故事,却没有着圆满的结局,当初的海誓山盟却在之后的相处中被时间和琐事磨灭,最终烟消云散……
女人说:“爱情是会变质的……”
男人说:“倘若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男人,女人,最终还是成为了陌生人——最熟悉的陌生人。
作者:孙楚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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