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事
伊贺图取了胜,没着急继续进攻,而是巩固鸱鸮自己大帐的安全,以待机会。
这一胜,隔空震了大燕的军队。
本来想着一举拿下刺幽,鸱鸮甚至可以帮忙,而现在这雪山铁骑虎视眈眈燕军营帐,且西方大胜,士气正高,一下子大燕的形势极为被动。
“你看,你自己说要和平,又管不住自己国土上的兵,怎么和平嘛!”贡赫朝言道说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是人做的坏事,哪怕设计得再缜密,也都有疏漏之处。”言道波澜不惊地说道。“黎将军还有千万大燕兵卒,迟早会察觉。国无法不立,哪怕是国君,坏了法,也要按律处置。”
贡赫哈哈地笑了几声,说道:“你若真能做得到,小公主的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不光是姝儿一人,还有好多人的性命。我不仅要让死人安息,更要让活人过得安定,不必提心吊胆,日日惊慌。”言道严肃地说。“好了好了,现在回去我营帐还不到时候,我且赖在这儿再睡会儿。”
贡赫撇了撇嘴,心想这四皇子可也真会撒赖。他刚一抬脚要走,只见楚阔捧着药进来了。那边床榻上,刚刚说要睡觉的人,此时竟腾地一下翻过了身。
“我看看是谁来了,怎得突然不困了?”贡赫一口老血险些没吐出来,给了这位四皇子一个大白眼,大踏步地出去了。
楚阔把药放下,身上还带着刚刚练完剑的薄汗。
“看来七门也是对鸱鸮的一个束缚,如今七门没了,鸱鸮也就不怕了。”楚阔说道。
“我看未必,大概人家只是在等,毕竟赵靖如今腹背受敌,该出手时就出手嘛。我只担忧无辜民众,他们本不该为帝王野心牺牲。”言道说。
“没有战事,又有谁来收这个场呢?”楚阔说。“打一打,算是释放。”
“嗯,希望现在朝中也有好消息,战事结束的速度或许能加快。”
楚阔闻言,抬头说道:“前朝的事情受他如此把控,你们也有办法?”
言道温柔一笑:“是啊,心里有不甘,就一定能相出办法。”
楚阔低头不语,良久才说道:“言道,你几次三番胡闹,让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先问的好。”
“嗯?”被楚阔这么一说,言道有些错愕。
只见楚阔慢慢俯身,贴近他问道:“在宫里时候,你为何老是去看我?”
躺在床上的言道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来,险险没翻下去。“我见楚小公子第一面时候,就没动好心思。当时我有意叫你闯进去,也是没听三哥的话。至于之后,你练功的样子,在我眼里,就是那围墙中最好的风景。”
“所以你就几次招惹我,从小到大。”楚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言道愣愣地看着他,不由得说道:“抱歉,楚阔。我做的确实过分了。”
“哪里过分了?”
“你本来过得好好的,有自己要保护的人,有要做的事,虽则险象环生,好歹单纯。可我,从你小时候开始,就是破坏者罢了,让你平白无故多了好些烦恼。”这人眼亮晶晶的,桃花勾勒出的轮廓既迷人又单纯,像冰火共存的地带,虽然危险,却让人忍不住探索。
“说白了楚阔,我的伤这样容易复发,可能是因为坎离。恐怕我一旦花了大心思对付它,身体就不能好好地愈合了。楚阔,我只想与你说,无论我死活,甚至无论楚阁死活,我都希望你按自己所想来活,有自己执着的事情。”
“我的楚阔,好不甘心他沦为杀人的刀,因为他是这样好、这样棒的一个人。”
言道说着说着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想要别过脸去。
楚阔一下子把脸给他薅了回来。
“这话憋了多久?早就想说了?”
“嗯……”言道只能应着。
“第一,你不会死;第二,招惹我之后别想一句道歉就逃走,没有这个道理;第三,你出现,的确让我感觉,或许世间事情,除了楚阁,不全是没有颜色的。”
楚阔虽然面上还是冷冷的,但是说了几句话,感觉自己也热了起来。
“还有第四,你不会这么轻易就死,所以别再说这些话了。”楚阔好久之后又憋出一句话来,然后就彻底没气儿了。
言道用气声说道:“楚大侠,我不信,除非你亲我一下。”
这人尾音带转儿,挠得人心痒痒的。
楚阔被他刚才说的话搅得心烦,于是彻底俯身,直接扣住了他的嘴。
心上人突如其来的热情使得病人手足无措起来。言道感受到了楚阔嘴的温度,哪怕在冬日,还是令他浑身灼热。
正所谓秋日干燥,柴草堆积,小心火烛,一点就着。
两人契合得不像话,哪怕是没有准备,也如鱼得水,分外默契。
良久,言道按住楚阔的肩膀,低声笑道:“楚公子,你再勾引,官人的毒就要忍不住发作了。”
楚阔听言,飞快地起身,嘴上还勾着一条银丝。
“为防坎离发作,没有下次了。”
“那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言道着急地示意他俯身。楚阔将信将疑地低下头去,听这人还要说什么。
只见言道顺着楚阔的下颌舔到嘴唇,吧唧了一下,笑说:“所谓‘公子身旁死,做鬼也风流。’能看见楚公子这样脸红的模样,言某人死而无憾,死而无憾。”
转眼间,楚阔的剑已经拿在手里了。
言道连忙赔笑,打着哈哈。其实,他确实害怕坎离发作,刚才的心脏跳得厉害。不过……
这样亲一下反应就这么大,以后更亲密时候,可怎么办呢?
楚阔不知道这人对着自己筹划这样那样的“龌/龊”事情,但是感觉自己的脸确实有些发烫。
走出这一步,就是要面对自己的心了。他也不确定,到最后会怎样,但是起码这一次,他不后悔。
赵妤安排好了许多事情后,千想万想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要逼她嫁给月兰犰。
“你们在说什么!我职责已尽,凭什么要嫁给从未谋面之人!?”赵妤大小习武,边境锤炼,从不信这套她要守的“糊涂规矩”。
那些有些地位的蒙真人有的唱红脸儿,有的唱白脸儿,硬生生要她嫁给月兰狄的弟弟。
“王后以后还是王后,富贵不丢,不是很好吗!”月兰狄的军中心腹说道。
“要是不从我们蒙真的规矩,当初就不该来!”那会些文墨的慧师生气起身,如此说道。
赵妤被气得直跺脚。“你们好不识相!当初我就是被迫和亲,如今还要拘着我在这里,告辞了!”
众人都没想到这样一位和亲来的公主,竟这样跨上了马,跑了出去!由于赵妤王后,那些守在各处的蒙真兵也不敢太拦,只好看她驾马远去。
多日来的委屈、无奈和不甘一齐涌上心头,赵妤恨不得先手撕了谁才算解气。她一边驾马,一边用拳头捶腿,纵然是想忍住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充满了整个眼眶。
可是,就这么跑了,要去哪里呢?
回燕军大帐?可是她已经被看做是蒙真人了,又要以何身份回去?那黎明成是效忠燕朝皇帝的,自己何必讨不自在!
罢了!赵妤心一横,竟然在快马上闭起了眼睛——随便怎么样吧,死也无妨!
不一会儿,她就感觉自己的重心变得歪斜——不行,自己的哥哥那样悲惨,都没有说一句放弃呢,自己怎可——
可是,她发现好像已经晚了。那马根本不听她的,好像要遂她的愿一样,东南西北随意乱奔,完全停不住。
好了,这回真的要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