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叮的一声脆响,电梯门应声而开,里面走出来一脸疲惫的涓生,他一面打着哈欠一边伸手去掏钥匙,余光中看见楼道窗户处有一道白影一闪而过。
是仙是盗,还是自己的幻觉?涓生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也顾不上去想这些了,只是机械的打开房门,没开灯就在沿墙一张素花的布艺沙发上瘫坐下来。这套房子面积不大,年前刚刚交付,虽说本意是做婚房,可是婚姻与他似乎一时还看不分明,城里租金又高的吓人,简单装修就直接搬了进来。
台里最近打算推出一档综艺节目,有意让他担当主持,目前正在前期策划。他本职做的是新闻,并无意往综艺方面发展,对科班出身的他来说,总觉那些都是插科打诨抖机灵,有点旁门左道的感觉。可是台里偏偏是看好他的气质谈吐,说有他的加盟,这个节目一定大火。此情此境,对别人可能是良机,于他却在发愁怎样才能全身而退。
低头想看一下时间才发现手机已经关了。之前正在会议室里讨论方案,为锦的催命连环call就又来了,还在纠缠在他邮箱里发现的那封意味不明的信,他照例先是解释,说真是台里的普通同事,可是女人是天生的雄辩家,而她又是做是做惯了新闻的记者,几个回合下来他已经被问得张口结舌,汗流浃背,不知道她怎么就一步步站上了道德的高地,而自己就一步步就变成了道德的败类。
为锦是他交往三年的女友,身在外地,一次新闻业的聚会让他们走到一起。他一个人在上海漂泊而她在广州一家媒体做记者。他喜欢她的不矫情,不做作,看似没心没肺却常常流露出来的天真和善感,都市里的年青人虽然刚过30却好像老得已经看透了爱情,对他来说,为锦却是上天带给他的礼物。为锦是当地人,家里条件优越,对前途命运毫不担忧,又天南海北的跑新闻,虽然两地,每周好像也总能见着;虽然聚少离多,于他总觉得还在甜蜜的初识。
在为锦决绝的分手宣言之后,他有气无力的走回会议室,女编导一个锐利的眼风扫过来,他连忙点头鞠躬地道歉。不一会儿,桌子上的手机又跳将起来。
为锦绝望的哭,把从认识到现在犄角旮旯里的事都翻出来撸了一遍,情节细致,分析慎密,最后她好像平静下来,幽幽的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你早就该知道他是个狼心狗肺伪君子了”…
他心情低落到极点,不知道茫茫人海,该向谁倾述,想到女编导的眼神,干脆把电话挂了,不解气,又狠狠的关上手机——分就分吧,一件小事就吵成这样,今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样热闹呢,反正房钱是我出的,也不存在什么财产纠纷。
两人认识时他正在看房,曾经也想过要不要坐下来好好说道一下。他来自平民家庭,一套房子对他而言绝对不是件小事儿,但是不知道这个女孩是太单纯还是太市侩,一点没有入股的意思,却还是兴高采烈的跟着他跑进跑去的,想想勒紧裤腰带倒也能应付,就绝口不提共同还款的事儿了。后来收入渐增,房价飞涨,他竟然也生出点侥幸。
正在这时,窗外传来一个暖水壶砸到地上暴烈开来的那种闷响,然后四周好象又传来人声,涓生突然就觉得四肢发软,隐约觉得有人在拉长声音,喊着“有人跳楼了!”
涓生这才惊醒一般,低头打开手机,却发现双手抖个不停,几个数字按下去已经出了一身的大汗。电话嘟,嘟的响了几声,听起来好像过了几个世纪,终于被接通了。
“为锦?”他小心翼翼的问,好象怕惊醒一个梦。好一会没有人应,只有呼吸声,最后才渐渐有了小声的哽咽声,他听在耳里却如同天乐,忍不住笑了起来,“为锦,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