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对于同一文学作品,每个人的理解不同,就拿红楼梦来说,社会学家读出了“短”,文学家读出了“满”,理学家看到了“逆”,道学家看到了“淫”。我说这个的意思是文学具有多面性,每个读者的侧重点不同,最后的思想启发也必然不同,不可“一刀切”地进行评判。
首先,说说自己与红楼梦的渊源吧,这还得感谢我的父亲。记忆中,因为家里条件不好,加上父母都没什么文化,我们家并没有什么读本,除了那一本《红楼梦》以及它的各种解读本,比如刘心武、周汝昌等等。
中学时,看着坐在大门前的父亲,手捧着如此厚(这在当时可以说是我见过的最厚重的一本书)的红书,我顿时心生崇拜向往之情,但父亲从来都不给我讲解,也不会让我去读,在他看来,这是一本被供奉在神坛上的书籍。
直到高中,学校语文课上的《香菱学诗》(《红楼梦》选摘)一文,才是我真正接触它的开始,回到家,我迫不及待地翻开了父亲的书,找到了这一章节,细细读来竟颇有趣味,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熬夜,这之后,只要有闲暇时间,我就会翻看它,这样断断续续地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完成了我的第一次阅读。
可以说,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读者或者红迷,这些年也只是偶尔的片段式阅读,说实话,基本上没什么记忆了,直到三年前,在老师的课堂上听到了这么一个人——蒋勋,他让我重拾兴致,又一次深陷其中,并且乐在其中。
《细说红楼梦》是蒋勋先生一系列的讲座,后来才被整理成书籍的,相比于纸质的书籍,我更爱先生的录音,先生有着迷人的声线,很浓重的台湾腔,虽然有的地方不标准,但胜在动情,每每听来,都让我感觉沐浴在午后的阳光里一样,我至今还记得先生在巴黎街边画画的场景,记得先生坐在窗边,听雨声,看楚辞的格调,当然,也记得先生解读红楼的悲悯之心。
蒋勋先生曾经这样说过:“我把《红楼梦》当做佛经来读,因为里面处处是慈悲,处处也是觉悟。”先生在解读时,从来不妄自评判一个人的好坏和对错,即便是薛蟠,即便是赵姨娘,因为我们不知道自己在人生的某个道路上就成为了某个角色。
先生认为,学校里对《红楼梦》的学习,大多都拘泥于考证上,对“红学”的考证(主要是陈伟元与高鹗的印刷本和民间流传下来的手抄本之间的出入),往往会忽视文学作品本身的阅读,但“红学”又像大海一样,每个人的研究和考证无疑只是其中的一滴水珠,但如若掉下去,就很难爬上来。这是先生进行演讲的一大前提,先生避开考证,从文本本身解读。
演讲的另一重大前提就是年龄问题了,《红楼梦》被奉为古典文学,认为是有一定阅历的中老年人才能读的书,加上后来电影的大力宣传,我们愈发认为它里面的人物都是年龄比较大的(就像我的父亲不会给我讲读它,也不认为我能看得了一样)。
但先生认为,这些人物只是因为文化上的教养而显露得成熟而已,他们都是十几二十岁的青少年,大观园是一个青春王国。
在我看来,先生的演讲角度颇为新颖,一改文学名著给人严肃枯燥的感觉,不让其更加神化,而是走下神坛,这两年来,每当空闲之余,我就会带着耳机,一边聆听先生的声音,一边抄写《心经》,这几乎成了我的生活习惯,让我整个人不再像过去那么浮躁,平和了很多。
先生的谆谆教导,让我开悟良多;先生对美学的解读,给我很强的画面感。幽默的语调,浑厚而又极具磁性的声音,总是让我倍感温暖。
瑕不掩瑜,也许很多人认为先生治学不严谨,存在诸多纰漏,但我想,先生的最初目的并不是为了去证明什么,不是在“红学”的浩瀚大海中再添一滴水,而是抒发自己的私人情感,他会在课堂上给学生讲,在演讲厅给企业家讲,也会在菜市场给一些阿嫲讲,所以说,先生在普及著作上,当真功德无量啊!
同样地,我也不在乎它的考证,我真正在乎的是小说本身的内容,那么多美的场景,那么多感人的情感,那么多有趣的事,那么多可爱的人,无一不让我或感动,或温暖,或心酸,或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