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以远行千里,但无论行至何处,一定要有个落脚的地方,这落脚的地方不一定实际存在于我们的身旁,它还可能存于我们的心上。就像我此刻住的这间小屋,无论我起得多早,回来得多晚,它都让我回归于最真实的自己,但在我的心上、在我的梦里,我的小屋永远是那个在我童年的小床边堆满玩具,还有母亲抱着我唱歌谣的地方,那是见证我成长的梦乡。
当然,我们长大了,就一定会离开那个给予我们人生中最幸福和快乐的小屋,然后搬到别处,被新的小屋接纳,发生新的故事,每一段都是不同的自我、每一段都离不开这间小屋。
在我人生开始的那间小屋里,我学会了讲故事,用玩具讲故事、用画笔讲故事,不会有人评价这故事的好坏,也不会有人来打分数;喜欢讲就讲,累了就停下。小屋就是我的世界,在外边受了委屈跑回这里哭,获得了喜欢的玩具捧回来在这里拆开、抱着睡觉,早上藏在被窝里等着母亲来为我穿衣裳,晚上趴着门缝偷看电视中热播的《还珠格格》……
后来搬家了,接替它的屋子变大了,最初的小屋就变成了我的梦。
在新家的小屋里,我开始藏书,看着别人的故事,也写一点自己的故事,经常在外边获得表扬,我就在这里接着写。有段时间非常厌学,每天早上起来最期待的就是放学回到这里做我喜欢做的事情,把厌恶的、印满数字的卷子推到一边开始读林清玄、读梭罗,发现梭罗在瓦尔登湖旁边的小屋非常不错,发现我的小屋被外边的虚伪和事与愿违的日子包围了。再多的作业我也不会为此而在这里熬夜,一次写作后抬头,已是夜里两点钟了。
所幸每一个小屋的时光都不是永恒的,如今我又搬到了另一座城市里边的小屋。这间小屋如赵雷的那句歌词一样“我的小屋/不贵的房租/柜子上面摆着很多电影和书/我的小屋/在星星下面/在城市的楼群之间”,我在这里健身、跳舞,关上门都是我自己的生活,打开门就是我一定要去面对的工作。有时会抱怨这个世界为什么只留给我这一间小屋,有时想到刘禹锡“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真正的高人是可以隐于市、隐于朝的,一切都释然了。
转眼间,二十多年过去了,记得不久前还对母亲说幼儿园的阿姨不如妈妈长得年轻,今天一打开微信就都是说我们90后已经快要中年的文章,这种时空交错的恍惚感让我不知何去何从,那就回到这个小屋吧。也许明天我就要从这里搬走,搬到新的屋子里,搬到新的城市里,就像从前搬家,我离开了楼下的小伙伴;从家搬到这里,我离开了父母、离开了松花江,然后再从这里搬到远方,离开身后的幸福街和拉州拉面美丽的姑娘……
那就回到另一个小屋吧,无论时间走得多么快、脚下的路多么遥远,总有这样一间小屋是属于我的,是属于我们每一个人的。
的,是属于我们每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