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无名不是没有名字,而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的姓。之所以知道他的姓,是因为他是孩子的同学的小爷爷,孩子的同学姓莫,推算一下,他不就姓莫嘛。
莫无名住在我们同一幢房子,不同单元,个子挺高,人白静消瘦,背有点驼,已经退休了,整天在小区进进出出,很是显眼。
每天早上,灰色西装,打着领带,穿一双亮眼的橘黄色皮鞋,嘴里唱着歌,在小区里开始跑步。
说真的,听了他好几年的歌,同一个调,硬是不知道他在唱哪首歌。听起来就像道士在做法事,隔几个字就会有一个重音,最后一个字会拖长音。
莫无名不是人如其名,而且是非常有名,至少在我们这一栋,是如雷贯耳。
据三楼的阿姨说,莫无名原来是当过兵的,转业后在啤酒厂上班,最大当过保安科科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到了春天就会犯花痴病,碰到一个人,就会啰哩啰嗦讲一大堆话,人没有攻击性,但会粘人,只要他认牢你,就会跟着你,走到哪里跟到那里,会一直讲一直讲,讲一些没边的事,讲一些夸张无聊的话。
据说莫无名跟人说得最多的话是:“别人都说我当了这么大官,其实也不是特别大,只是一个科长。就管了那么二三十个人,有什么呀!”说完一副得意的样子。说得边上的人捂着嘴暗暗发笑,让人实在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有一天晚上,我跑去露天的羊肉摊上买羊肉串,刚好看到莫无名也在。羊肉串是现烤现卖的,得等,站在羊肉烤肉摊边,看莫无名口沫横飞地在跟从新疆来的维吾尔族的小皮帽老板讲道理,真是记忆深刻。
“你们在这里卖羊肉串要交管理费吗?”莫无名问。
“要呀,一万元,交给城管。”小皮帽嘴里答着,两只手熟练地翻肉串,转过来,倒过去。
“那个城管?我有时间给你去说说,让他们便宜一些。”莫无名又转过头指着羊肉串说:“再来两根羊肉串。”说完只见莫无名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十元钱,一只手把钱放到膝盖上,另一只手一边一边把钱抚平,然后拿起来放在灯光下打量了钱是否平正。只见他摇了摇头,把钱放在手掌心中,另一只手迅速地在伸出的舌头上蘸一下,把那不满意的地方重新用口水捋直,再拿到灯光下打量,这次他露出笑容,满意地点点头,一只手笔直地把钱递给小皮帽:“闹,给你钱。”
“我忘记了,也没留心,反正就给了一万块。”小皮帽一副无奈。看递过来的钱,摇摇头,连忙说:“不要了,不要了!”把钱推回给莫无名。
莫无名伸回给钱的手,又团成一团塞进了口袋。
“那下次向你收钱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去,我原来也是科长,他们会给我面子的。”莫无名热心肠的样子让小皮帽很感动,又加了两串羊肉串送给莫无名……这个情景让我看得目瞪口呆。
还有一次,我与莫无名一前一后经过小区保安室,保安室的前方刚好有保洁员在搞卫生。保洁员年纪不小了,脑子也不灵。莫无名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对着保安室里面人指指保洁员:“这个人十点八刻六十分的,”然后神秘兮兮地指一指脑袋说:“他这里有问题的!搞不灵清的。”
我知道保洁员脑子有点混乱,但是搞不清“十点八刻六十分”是什么意思,走了好远才领悟过来,这个莫无名自己犯花痴,人还不地道呀。八刻就是两个小时,六十分就是一个小时,加上上面的十点,莫无名在说保洁员是一个十三点,这嘴巴太恶毒了吧!
莫无名是个花痴,他老婆也半斤八两,有一次看到她居然背着锄头在学校边上挖围在边上的绿化,把绿化挖掉居然是为了种菜,真真的叫人无语。
突然想起一句话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也许莫无名不是犯了花痴,也许他可能本来就是那么一个人,谁又能知道呢?
世界很大,有些人怎么能叫人看透,只能云里雾里地了解,半真半假地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