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8.8 星期三 晴
今年是我离开家乡的第二十个整年(1998年7月17),在这二十年里我共回过五次家乡。
第一次回家乡是06年的暑假,爸爸妈妈为我看家,姐姐带着我和儿子还有侄女侄儿回去的。尽管爸爸妈妈在我婚后的第三个年头来到我身边照顾我,但我还是会无数次梦见自己的家乡。
家乡的山上有许多抹不掉的回忆。山上生长的以松树为主,桦树、杉树和木子树不多,灌木丛也极少。
春天,从树下冒出绿草开始,周六周日跟着爷爷把牛赶到山坡上放牛。爷爷一边和村里的其他放牛人打扑克,一边看牛。我和小伙伴们满山跑,抽毛丫、摘蒙子、掐张张苔,这些都是我们儿时的零食。
夏天,天蒙蒙亮爷爷就去放牛,等我起床时,他已经把牛牵到了村前的小河里,系在水比较深的水潭里。河里的水很清,我和伙伴们经常借着看牛的名义在河里捉鱼。河水里我们轻轻地拿起一块石头,里面有一条带花纹的鱼躺在那里,我伸出双手悄悄地从鱼的两侧捧去。运气好的话,能捧起来,如果没捧到,赶紧盯住它,看它往哪儿游,又躲进了哪块石头里。遇到大石头时,我们一般会用手在石缝里摸,有时摸出一个螃蟹来会吓地大呼小叫,把它扔的很远。
秋天,河水凉了,我们上学放学都从几根木头搭建小桥上经过,遇到发水天,小桥冲走了,我们就卷起裤筒赤着脚过河。
冬天我们会在松林里扒松毛(松针)给妈妈当引火柴,也会提着篮子,背着背篓捡松果。在大雪天里把捡回的松果放进火盆,一个个火红的松果是最好的取暖材料。
这些都是十五岁以前的记忆,后来我的腿越来越严重了,我无法再上山下河,但对那熟悉的山坡,翠绿的松林,清澈的河水,布满鹅卵石的河滩是无法忘怀的;对于那熟悉的村庄,熟悉的人们更是难以忘怀!
多少次睡梦中回家乡,要么车子坐错了,眼睁睁的看着小河、村庄、山坡从眼前消失,自己却无法回去;要么车子怎么行驶也到不了自己所在的村庄,多么熟悉的地方,就在眼前,像海市蜃楼一样,车子怎么行驶也无法到达;要么门前河水上涨挡住了进村的路;费了好大的劲儿来到河边,河水上涨,冲走了木桥;要么……不能如愿进村,那种钻心的疼会折磨我好久好久。
这次回去,远远看去,山上的松树变少了,它们个像得了斑秃的人,一块茂密,一块稀疏。一道道土黄色分割线把荒坡分割成无数个小格,上面种着各种庄稼,有玉米、棉花、芝麻、高粱等。
河面上还是木头搭建的小木桥,浑浊的河水从小木桥下哗啦啦地流着,河滩上的杂草挂着白色红色的垃圾。
山变成了彩色的,河也变成了彩色的。
第二次回家乡是2011年腊月,这一年回去是因为爸爸生病。年关车票难买,我们一家三口坐大巴回去的。
从车窗里看到光秃秃的山坡上,一块块黄土裸露在外,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那郁郁葱葱的松树林到哪里去了?难道都随着我的离开存在了记忆里吗?因此我想在夏季里回去,寻找记忆里的那抹绿。
第三次回家乡是2012年腊月,爸爸去世了,我赶回去时,他已经静静的躺在村后的山坡上。山上除了几棵树叶落尽的枯树,就是一堆黄土。
老公把我背上山,我站在爸爸的坟前,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落下来。爸爸躺在黄土之下,黄土之上的绿哪里去了?心中的那片绿山还会再现吗?
第四次回家乡是2015年暑假,侄女婿开着车子,一路上,看着盼望已久的山坡,看着梦里无数次越不过去的那道小河。
山绿了,一丛一丛的灌木丛和野竹从山顶上蔓延到山脚下,胳膊粗的树木我也叫不出名字来。
不但山绿了,小河也绿了。一丛丛水草无论是长叶儿的还是圆叶儿的,它们都紧紧的包裹着河滩上的沙石,河水不再一路欢歌一路奔跑了,它像根细丝带一样静静地流淌,把滩上的水草分割成两块。河道变得狭窄了,河滩成了草滩。
山还是那座山,河还是那条河,绿不再是记忆里的那抹绿,水不再是记忆里的那河水。
第五次回家乡是今年――2018年7月26。坐在车子里,看到河堤上一片忙碌的景象,一群工人们忙着拖钢筋,抬混凝土,小河里马上要建一座和河堤一样高的大桥了,以后再也不怕发洪水了。
车子驶进村口,一排排白墙灰瓦的房子呈现在眼前,它们是政府专门为孤寡老残的人盖的养老院。这些房子规格大致相同,前排的房子高大一些,是一间卧室和一间堂屋,后排的房子矮小一些,一间是厨房,一间是卫生间,每一户通往厨房卫生间的地方都有一个小院,门前是水泥场,整个村庄安装有十多盏太阳能板路灯。
站在山脚下,山坳里做了几排房屋,里面养着猪和牛。山坡上,一棵棵高大的白杨在微风中摇曳,白杨树下种着棉花、红薯、芝麻等。一阵风吹来,发出“沙沙沙”的声音,这是它们在鼓掌吗?这是它们在欢唱吗?
老有所依,老有所养,老有所居。每当夕阳西下时,老人们三三两两的在村里的林荫小道上悠闲的散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脸,这不正是我心中的那抹绿吗?
我已不能守候
夏日的夜幕悄然降临
明亮的灯光下
我心澎湃
我的躯体已不在这里
而亲人的脸庞
从内心深处一幕幕展现
我已不能守候
不知亲人对我儿时的照顾是否还能记起
也许在成长的历程中一片模糊
有人会亲切地唤起我的乳名
黑夜之后到晨曦
家乡和亲人
和那青山小河边
荡漾着儿时的欢歌笑语
还会响起鸟儿的鸣声
就像每个夜幕林间常有的情景
可我已不能守候
伴你们每一个朝朝暮暮
2018.8.6
〔第9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