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小时候,那时候过年杀羊。
像跟屁虫一样,跟着爸爸后面。一会帮他拿刀一会给他递盆。
刚开始,有点怕,可能是太小的缘故,看着爸爸双手都是鲜红的羊血,不知何时慢慢变得淡忘了这种怕。可能是一直看,渐渐的习惯了。那时候看来杀羊可是个技术活,有各式各样不同作用的刀具。现在对我来说杀羊也挺复杂,最起码,不像我最初想的那么简单,既要剥皮,又要剔骨....具体过程已经记不清楚了。
有一点不会忘记,那时候的羊肉可真够味。
不知为何?现在想来可能是自家喂养的缘故,也可能是物质不太丰富的年代留给人们对肉食的期盼。这种味道,对我来说再也不会有了。但每次吃羊肉的时候,仍然心存侥幸,等父亲老了,回到老家,养几只羊,兴许又可以找到那个味。
煮羊肉的时候,我最喜欢烧锅了,因为那样我就可以第一个吃到羊肉。还记得我家那时候还没有新房子,是那种用土砖砌起来的小屋,每次做饭那种云里雾里的感觉永远也不会忘,因为烟囱好像不起作用似的。但全家人都浑身带着喜劲,不知为何那时候总是很少有烦恼,今天的心情可能明天就忘了。那是一段少有的和爸妈在一起的日子。
扯远了。还是谈吃吧,比较接地气。
记得那时候好像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浓浓的膻气,但那时候的我很喜欢,现在也是。
羊肉要狠煮,配料一样也不能少。一般是早晨杀羊,经过放血、剥皮、开膛破肚等在我那时想都想不到的步骤,用井水洗干净,吃完午饭,爸爸歇一会,然后就开煮了。我在下面着急的烧火,经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终于把好大一锅水烧滚了。但离吃肉还远着呢!烧啊烧,终于可以透过锅盖冒出来的蒸汽,闻到香味了。我想问问:爸爸肉可能吃来?但是又不能问,因为我们那,农村的什么习俗规定,过年做饭的时候,小孩不能乱说话。当时像恪守人生终极信条一样,在心底默默忍着。时间过得好慢,这时羊肉的肉香越来越浓烈了。屋里就我一个人,真想迅速掀开锅盖撕一块肉尝尝。可鉴于各种原因,我也只是想一想。伴随着锅里咕噜噜的声音,此时,大脑的思维模式好像开启了另一道阀门。不断的臆想着:锅里的羊肉翻滚游离于肉汤的状态。就这样,翻呀翻,滚呀滚。我爸终于回来了。他随口说一声:可管来?我轻轻的假装若无其事的说:差不多了,早都开了,烧到这wai了。说完,我好像知道自己犯错了,话又说多了。然后,就一言不发,保持绝对静默了。其实内心深处早已翻江倒海,一是想吃,二是想说话。现在开来,当时有点天真可爱到极限了。那时候,那真是叫听妈妈的话,一点不带怀疑的。
爸爸掀开锅盖,我立马站起来往锅里瞅,看看锅里面被我烧成啥样了。看到肉已经显出可以吃的颜色了,没有了原来的血迹斑斑,原来的清水此时已经被我炼成飘着一层油花,微微泛白的美味汤汁了。锅里的肉汤不断翻滚着,导致锅里的羊肉不断颤动,滚滚的水蒸气在空气漫布开来,瞬间化作白茫茫的小水珠。
爸爸说:我给你割一块尝尝可有味吗?
当时就觉得,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这可不是我那些堂弟们能有的福利呀。
我当然咧着嘴笑了。
爸爸吹了吹雾气,左手用筷子拨起一部分肉,右手用那种很锋利的放血刀一划。整个过程,看的我都不敢喘大气。生怕出了点啥意外,到手的肉没了。然后,我就赶紧拿个碗,手都没洗就打算吃,虽然我不是美食家。现在来看,那肉煮的那真是极好的,“祖传大料秘方”,光火候这个条件,现代厨房恐怕是满足不了的,地锅肯定不会有的,更不要说烧火取热了。其次最主要的是羊,纯生态,吃草长大的,我看着它长大的,这肯定没问题。再其次,现杀现做,这就更不用说,跟那种冷库里放多则半年少则十天半月的比肯定强不少。材料好,制作过程堪称完美,那煮出来的东西就可想而知了,绝了。
肉刚入嘴的时候,稍微有点烫,不过还可以忍,咬下去,肉里面的汤汁,沁的满嘴都是,肉煮的时候刚好,不至于太烂了,那样绵绵的没有嚼劲。无论如何,那是那时候吃到最好吃的肉了,历经万千等待,炉火淬炼,终于吃上了第一口肉,还是第一个。
那种味道,再怎么描述都不为过,尽自己一切可能把对美食的赞誉都加在你身上,所有的赞誉都给你。
儿时的回忆。对我而言,你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