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还能红着脸？”——《匆匆那年》
风在吹，雨一直在下，那年的春天，正如这一年的春天，凄风苦雨。人们说，凄风苦雨，总有真情在人间。故事是真的，人也还活着，可是我今天写的，无关过往，只关乎爱情。人间有多少故事被人想起，因为那一句，只是听说，她还好好的。
第一次遇见她，是学成归来的第一个春节，那时候，正值他青春年华，风华正茂，并且博学多识，年少有为，踌躇满志，欲用所学知识以一己之力改变当地群众现状的年轻人，作为当时那个地方鲜有的少数民族青年大学生，一到来已经注定与众不同。而她，作为当时当地不顾家人的反对，不理世人的说辞，敢于念书到初中的，首批用知识的慧眼看未来世界的女孩之一，当初正值青春活力，年轻漂亮，貌美如花，为外界所有新鲜的事物吸引，为有远大抱负的男子所崇着迷，为爱也不顾一切。所以，花山上一遇见，两人的眼神一对视立即碰撞出了火花，一交流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可是，那时候他刚新婚燕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世道伦理，一切的一切，从遇见开始，都成为了可望而不可即！可他们坚持深情地爱着。
他满腹才华，娓娓道来尽是诗书义气，他年轻帅气，指点江山总是头头是道，他意气风发，竭尽所能力求旧貌换新颜……他伟岸的身躯，高昂的头颅，孤独的背影，白衣飘飘，曾是当时她心中的白马王子吧？他当初在她的梦里，肯定是盖世英雄，肯定是举世无双，肯定是我想尽所有描述的文字都无法形容。我猜，她当初那么爱他，也曾梦想着有朝一日，他鲜衣怒马，红花大轿，翻山越岭来接她去当他的新娘吧！
她楚楚动人，清新单纯，如出水芙蓉让人心生怜爱，却又不忍亵渎；她端庄大气，怀揣理想，梦想着和心爱的男子跑马边疆，驰骋山川大地；她天生丽质，聪慧过人，总能在他未开口之前，已经洞悉心中一切……她的天真烂漫，她的活泼可爱，她的温文尔雅，曾是当初他心里的白雪公主吧？彼时在她在他的梦里，肯定是倾国倾城，肯定是国色天香，肯定是我倾尽所有修饰的词藻都无以言表。我想，他当初那么爱她，肯定怀想过有生之年，她待字闺中，红绸嫁衣，不顾一切去找她去做她的新郎吧！
那时候，他们肯定一起去过那里的很多地方，一起走遍那里的山山水水。他们一起吻过春风，一起淋过细雨，一起说着梦想，一起爱着一起心疼着彼此。他们一起骑过最烈的马，一起赶过最皮的羊，一起爬过最高的山，一起攀过最陡的崖，一起看过最早的日，一起守过最红的霞，一起伴过最黑的夜，一起见过最圆的月，一起涉过最深的水，一起跑过最长的路。他们一起写过最长的诗，一起唱过最美的歌，一起跳一起闹，一起哭一起笑。一起不甘平凡，一起追逐梦想，一起豪情万壮，一起诗意春秋。原以为相爱的人会在一起的，原以为真心守护就会天长地久白头偕老。只是后来阿，后来的后来，后来人言可畏，后来各奔东西，后来再无再见。
在经历了风风雨雨，领教了世人黑白纷纭，受尽了众多白眼，爱恨难分之后，她终于还是选择离开了，他也选择了放手。
也许吧，当时她还年轻漂亮，她还有很多梦要做，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阿，她还可以去很多地方，还可以爱很多人。我不知道当初她离开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但最终跟着另外那个有梦想的男人去了很远的地方，去踏马边疆，去追逐日月，去爱了，去恨了。也许，她选对了吧。
也许吧，当时他是父命难违，他是媒妁之约难辞，他是世事伦理不可逾越阿，他只能留在这个地方，心中不再爱一个人。我也不知当初他放手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但最终他还是和现任的妻子生儿育女生活在老地方，他兢兢业业，他平步青云，他升官，他终老。也许，他也没错吧。
凄风苦雨阿，人们说，那一年的雨水太多了，以至于庄稼都没有收成，也以至于，没有谁还记得起来，那一段凄美的过往。我不知道当时他们的爱曾经怎样的轰轰烈烈，不知道曾经的山盟海誓是还否刻骨铭心，不知道当初小树林是否依旧，竹林是否依旧，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新的世纪已经到来，另外一群跟他和她当初一样踌铸满志的青年男女，在他们曾经呼吁过的大地上又开始新的一轮呐喊。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小树林的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的森林了吧，那片竹林也葱葱郁郁。
我曾想问他，当初的爱到底有多深，可当他听到她的名字那一刻，整个人突然恍惚。他埋头不语，很久很久以后，才问我，她还好吧？我说，还好。他从凳子上站起来，整理了褶皱的衣裳，起身，颤巍巍的走了出去。屋外，烟雨蒙蒙。我没有问，也不敢问，但仿佛已经知道了答案。后来我听说，她结婚的当晚，他消失了一天一夜。
后来我也在想，如果真的有重新的选择，他还会做怎样的选择呢？跟文字打交道的人总会有点多情，可是哪一段多出来的情，不是真情呢？如果不是真的爱了，谁敢用谁一生的幸福去碰，谁敢用谁一世的清誉来博？曾经有人会问，你爱过他的妻子吗？我猜很多时候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曾经孤立过逃离过埋怨过憎恨过的结发妻子，终是逃不过当时的父命母媒躲不过世人纷说的他只能选择了安分守己，而她那个没有文化的妻子，终是和他吵吵闹闹的还是过完了一辈子。他曾以为一辈子的不会对她说一句爱的女人，为他默默的生儿育女，陪他颐养天年之后，终于还是离开了他。她撒手人寰之际，他终是默默地坐在她的床头，轻轻地拉着她那时已经苍白无力的手，坐了很久很久，没有说话，没有哭泣，眼中却是流出了清泪。也许爱吧，只是这种爱，没有激情澎湃，只有黯然相守。或许当年他消失的一天一夜里，他跨过山和大海，穿越人山人海，真的去找她了。或许他又跑过了小树林，竹林，去到了最高的山，最陡的崖，最长的路。或许他鲜衣怒马跟在她的迎亲队伍之后，或许他孤苦伶仃躲在她的婚房之后，或许他一个人穿过深黑的夜独自淋着大雨回来，或许他再没笑过，哭过，痛过。但他终于在她弥留之际，还是陪在她身边了。我不知道这个她该怎么描述，不知她曾经对爱怎样期盼，但是过了一个多甲子岁月的坚守，她终归是幸福的吧。
我们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何种变故，不知道相爱不能守的人能否重来，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再见。故事到此没有结束，爱情还在继续，生活还要继续，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有谁知道，上天会不会再跟你开一个玩笑，在你转过弯的下一个路口，会不会再遇见了她呢？我不知道文章的最后想表达什么，是坚持亦或遗憾，是珍惜亦或后悔，是爱亦或恨。但我终于狠下心，将我所知的这个故事公之于众了。
我想用余光中老前辈的一句诗来做结尾，下次你路过，人间已无我。但是如果还能再见，哪怕是红着眼也红着脸，可我希望下一次路过，你是最好的，不是听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