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你的思念
尽管今年冬天的寒冷来得要比去年要晚一些,但公司主道两旁的银杏树变成金色海洋的时间依旧还是在十二月中旬如约而至,不由得感慨自然的魔力。不过,走在公司大道上的我已无心欣赏身边的这美景,因为此刻我正踏着归心似箭的步伐。现在,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想要快点回家。
似乎很久没有如此强烈地想念一个人了,尽管每天至少两个电话过去,尽管她在那边对自己爱理不理,只顾着自己玩乐,可是,我依然还是忍不住会去想她。每天下班的第一件事便是电话回去,哪怕是中午休息的间隙,哪怕她已睡着,我也依然要在电话视频里看一看她。没有什么目的,只是纯粹地想看看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中的思念。看看她的笑脸;看看她天真地做着鬼脸,打着飞吻的可爱表情;看看她专注做着自己手中事情时的神情...仅仅只需这样,仅仅只要三五分钟,我便心满意足了。
然而,尽管每天都会视频见面,却依旧还是无法彻底缓解我内心对她的思念。或许,也正是因为每天的视频使得这份思念逐渐变浓,直至浓得化不开。我明白,唯有去到她身边亲眼看看她,我的心绪才能平静,才能真正缓解我对她这浓得化不开的思念之情。
二、城市的角落
再次踏着匆匆的脚步,从公司回到家中,将身上的工作服换下,穿上羽绒服,再急匆匆地赶往地铁口。当置身于地铁上时,我才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坐地铁了。生活总是这样的匆忙、平淡得重复着,这或许就是城市底层上班族的生活节奏。但在这个年纪,我似乎已经慢慢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在匆忙平淡的重复生活中偶尔会有一些精神上的触动,但想要再如同年轻时那般长时间沉浸于自我的精神世界里已经是不可能了。
我拿出手机,打开酷狗,插上耳机,戴上耳塞,开始听音乐。坐在地铁的角落里,随着音乐缓缓地流入,我忽然意识到,那种久违的感觉好像又回来了。我静静地坐在这个世界的角落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然后与这个世界小心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以一个观察者的角色观察着城市的一角。
地铁里很暖和,灯光也很明亮,我看到了许多形形色色的少男少女。在夜晚已经寒冷的冬日里,他们简约的穿着打扮让人看着舒心,在他们身上,我感受到的是青春靓丽。他们许多人同我一样,戴着耳塞,不同的是,他们踏着是轻盈而又年轻的步伐,他们脸上露出的是青春气息,而他们脸上洋溢出来的期待与我内心的期待也是不一样的,他们期待的或许是一场朋友之间周末的聚会或游玩,或许是一场恋人之间的约会,他们期待的兴奋中还饱含了对这个世界的新鲜感,是来自年轻人本能的好奇心,而我期待的兴奋,更多的只是寄托在对女儿的思念里。
我想在这个年纪里,我已难以如他们那般,对这个世界的种种充满着好奇与兴奋了。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这座充满活力的星城。我想,无论是五一广场也好,还是黄兴广场也罢,亦或者是美丽的湘江边,充当活力主角担当的大抵是眼前这些年轻人了。不知不觉,才发现自己已然走在要慢慢退出这个时代舞台的年纪了。
任何时代,永远都是属于年轻人的。时代永远只属于现代,只属于存在的此在,这是永不变更的社会法则,自然法则!
三、一个人的幻想
只有跳出了工作的世界,放下了工作上的包袱与压力,我才有可能再次找到属于自己的精神源地。当然,精神源地也并不是丢下包袱、压力之后想进入便可以进入的,对于我来说,音乐是引导我进入到精神源地一种很直接的方式。
从地铁四号线的始发站到高铁站的一个小时时间里,我一直就这样沉浸在音乐的世界当中。随着音乐缓缓地灌入,我渐渐陷入到那种忧郁质的情绪之中了。音乐,总是容易将人带入到一个忧郁的世界当中,我仿佛又看到了年轻时那个忧郁的自己。其实,最近在看了叔本华《世界的意志与表象》之后,我大抵得到了为何自己在那个热爱文学的年纪里会如此忧郁的缘由。叔本华在书中说过,所谓的艺术者,应当是忧郁的,因为他们的思维跳过了世界的表象而直指世界本质。叔本华本人最终得到的结论是世界本质就是一场虚空,他最终走向了虚无主义,所以,他也才会得出此结论,因为直接触及世界本质的人,大抵容易陷入到我们的人生不过是一场虚空的幻觉当中,因而他们大都会是忧郁的。我不知道我是否触及到了世界的本质,但是音乐确实让我意识到了许多平时所无法想到的东西,那是在繁忙的工作中所无法想到的,也是在理性与逻辑之中所无法触及到的,那些东西更像是通过音乐直接进入到我的意识里,使得我的思绪变得忧郁。
从地铁站出来,进入到高铁站,坐在空旷的候车室里,离出发还有一个多小时。我无聊地玩起了手机,解开锁屏,点击进入到酷狗界面,凭着记忆搜索着一首又一首歌曲。或许在一个多小时的地铁时间里,音乐已经逐渐地完全将我拉回到了自己的精神源地。此时,我有如文思泉涌般地想到了许多年轻时曾疯狂喜欢过的歌曲。那些歌曲,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平常的生活里,我几乎已无从记起,而此时,当我搜索了一首歌曲听了之后,很快,我又想到了另外一首,接着,在听下一首歌的时间里,我又想起了另外一首甚至几首歌曲。我的思绪犹如原子弹里的原子撞击那般发生连锁反应,脑袋里平日被封固起来了的记忆爆发式的涌现出来。
就这样,我在高铁的候车大厅里,细数过往听过的歌还有听那些歌时的心情,那是一个人的精神世界史。其实,一个人的世界也可以如史诗般的壮阔,很喜欢这样的状态(这也是我偶尔在放假的日子会有的状态),凭着回忆一首一首地寻找曾经为之疯狂过的音乐。从邰正宵的《心要让你听见》、《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到张信哲的《最怕你伤心》、《爱就一个字》;从周华健的《风雨无阻》、《忘忧草》到小刚的《黄昏》、《吉普赛的情人》、《关不上的窗》、《寂寞沙洲冷》;从许巍《时光》、《漫步》到BEYOND《喜欢你》、《再见理想》...再至顺着情绪线索延伸,我开始搜索曾经为之疯狂过的纯音乐:听在广西农场写《明兰湖》时不知反复听过多少遍的《The Day I Lost My Love》,我想到那个时候生活在农场里的纯粹;听那部曾经看哭过的电影《勇敢的心》的配乐曲,威廉在被处决之前的那句“freedom”立刻又回响在耳际;听《权利的游戏》片头曲,我仿佛又找到了自己曾经感觉可以反抗世界一切的澎湃之心;听自己曾经在失恋期间疯狂听过的那首《Dacing The Dream Awake》(《一个人的幻想》),我想起了这首纯音乐曾经在我的世界掀起过多大的震动,那时,我明白,一个人的世界,虽然是平凡无奇,但是一个人的幻想,一个人的精神世界却也可以波澜壮阔地如同史诗般壮烈...
我就这样任由回忆的思绪如同洪水泛滥般在我脑海里涌动。终归,那是自己那个多愁善感的青春年代的见证。那些你以为忘却的,实则一直存在于你的脑沟里,只待那根线牵动,所有的记忆都将随之扯出。
直到快要发车,我的思绪才从那种一个人的史诗般的内心世界当中回过神来。
我暗自发笑,我是要回去看望我心爱的女儿的,却又在路途中莫名其妙地跌入到了自我着的、激动兴奋的精神世界中去了。
这时,我才回过神来,我已然不是一个人的世界了,我不能再如同以前那般,那么长时间地一直沉浸在自我一个人的世界里,过着封闭自我的生活。而我也明白,我这一路的奔波,只为与你相见。
四、夜晚的相见
回到乡下家里时,已是晚上十点多。女儿还没有入睡,不过,女儿看到我却也没有表现得特别的惊喜。这与国庆回家时不太一样,一岁多的女儿似乎正如母亲所说,日与日之间都会变得不一样。以前的女儿见人只要教她叫人便会叫,可现在却不怎么叫。现在,她只有在想叫的时候才会叫,她不想叫的时候,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叫的。
女儿看到我,只是对我笑了笑,然后依旧在玩她自己的。站在床头,爬来爬去的,将床头柜的门拉开,然后从里面翻些小东西出来,又或者,将床上的枕头,布娃娃扔到床下,以此为乐。看到我,也只是笑嘻嘻地望了望,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她自己的玩乐。
我想,或许,小孩的世界才是真正纯粹的自我世界。
女儿没多久便睡着了,毕竟已经快十一点了。这也正是小孩子的世界,上一秒还跟你嬉皮笑脸,下一秒就打起了鼾。
看着女儿恬静的睡容,我久久不愿意离去。母亲依靠在床头,她又开始与我东一句、西一句地唠起了家常。母亲的世界无非就是村上的一些变化,还有便是眼下她带着的孙女。母亲与我说了许多女儿的趣事,我一边听着母亲的叙述,一边望着熟睡中的女儿,此刻,我才确切地感到自己心中的思念得到缓解。
十一点半,我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拉开窗帘,望着夜色中的农中发呆。这间房子里,曾经收留了太多的只属于我的一个人的孤独时光。只是,现在这间房间似乎不再是我一个人的空间了,它有了妻子、孩子,有了一个家。倚靠窗户望着农中发了一会儿呆,感觉到外头的寒意袭来,我打了个冷颤。看来,冬天确实来了,虽然白日太阳出来后温度还挺高,但是晚上的寒冷却还是如约而至。
我关上了窗户,拉上了窗帘,然后上床睡觉。由于长途坐车,身体有些劳累,上床之后我很快便安然入睡。
五、和女儿一起遇雨
周末的时间有些无聊,农中的人大都出去做事了,大上午带着女儿去农中散步也没有看到两户有人在家里(虽然农村的生活节奏较之城市要慢些,但是农村里的人也是勤劳的,如果不是什么特殊的节假日,白日里,他们大都在厂里或者作坊里忙碌着自己的事情),也就只能在农中的大路上溜达了。
但好在这两日白日里天气还好,温度还没有降得很低。在带着女儿顺着农中的大道来回走了一圈后,看到阳光明媚,天气暖和,我突然想骑着小电驴带着女儿去周围兜一圈。于是,我将小电驴从房间里推出来,女儿看到可以坐小电驴,她十分高兴(更小些的时候,她伯伯就喜欢骑电动车载她玩耍),她熟练地爬上小电驴,站在小电驴前方的放脚位置处。
就这样,我带着女儿出发了。
阳光,暖风,农田,我和女儿在这农村里的田野间悠哉地骑行着。女儿站在小电驴前面十分兴奋,她努力地伸出头望着两旁的一切,我则将下颚轻轻地顶在女儿的头顶,享受着这舒心的一刻。我带着女儿顺着农中的大道而下,从满舅、三舅家之间的那条水泥路穿过,再从范家老屋穿过,右拐来到了黄泥湾。在黄泥湾的丁字路口,我们继续左拐前行,从我小时候就读过的清水小学经过,从小学附近的黄家大屋经过,最终又来到了林家排上。我一路慢悠悠地骑行着,望着道路两旁的景致:房屋,小溪,山脉,还有小学转弯处的那家开了几十年的小卖部...那些地方装着我儿时的回忆。那时自己的世界很小,那时的自己也和现在的女儿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我瞟了眼站在前面的女儿,我看到她正以百分之百的好奇心在观察着从她身边经过的一切,她正在兴奋地沉默着,不说话。
我们绕了一大圈,经过了九家屋场,来到了明兰河边。明兰河边的这条路承载的是我初中上下学路途中的记忆,特别是一旁的明兰河。冬季明兰河里的水和记忆中如出一辙,只有浅浅的河水流过河卵石上方。和记忆中不同的是,我看到河卵石是呈暗黑色的,不是记忆中的灰白或者黄色。当年我们在河边种下的杨柳树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自然生长的杂树丛以及杂草丛,而明兰河边的树枝也并不是如同记忆中那般是光秃秃的,而是在树枝上挂满了黑灰色的枯叶。
我在河边停了下来,抱着女儿站在岸堤边。看着冬日里静静的明兰河,我回想着刚刚转这一大圈的所见:童年生活的记忆已所剩无几,但是路的记忆却还在,无论是小学上下学的路还是初中上下学的路,路的总体走向是没有什么变化,除了原来的石子路变成了水泥路外,它的宽度,它在哪个位置转弯,基本上和儿时的记忆如出一辙。毕竟,这里是农村,不可能如同城市那般用不了多少年便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时,天空突然落下了雨滴,稀稀散散的,大滴大滴的。想到今天早上的那场突然而至的大雨前奏,我急忙往回走,从明兰河边回到了九家屋场。当我们来到九家屋场的人家处时,天空稀稀散散的雨滴瞬间变成了倾盆大雨。好在我及时地躲到人家屋檐下,否则,在这已入冬的时节里,我和女儿将被淋成落汤鸡。在陌生人家的屋檐下,我将小电驴停靠在墙角边,然后抱起女儿。女儿在我的怀抱里望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她好奇地望着眼前的大雨,嘟起嘴巴发出“哦哦”声,显然,她不知道自己刚刚差点在干冷的冬日里被淋成落汤鸡,她只是对这场大雨好奇。而我,在屋檐下,一边望着女儿,一边望着这场大雨。此时,不到二岁的女儿大抵是没有储存记忆的,可是,若干年后,我却是一定会记得这场雨,这幅美好的画面的:屋檐下女儿那甜美的笑容和好奇的神情,还有她望着这场冬日大雨发出好奇的“哦哦”声......
五、离别
两天的时间是短暂的,但是却足以缓解我对女儿的思念了。我记得徐志摩有一篇叫《浓得化不开》的散文,大抵是思念不宜太浓,因为太浓的话,就容易化不开,往往不能持久。当然,自然也不能太淡,太淡了,也就容易真的会淡了。
坐在醴陵这座小城的高铁站里,回味着这两天与女儿的相处。我想,自己这样的节奏大抵是处于一种浓淡相宜的状态吧!在等车的时间里,我从背包中拿出《世界文学》编辑的一本散文集《了不起的散文们》读了起来。当从怀特的《再到湖上》那篇长长的回忆性散文中回到现实中来后,我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然后望着人来人往的大厅发呆。
我又开始想念女儿了,我想她此刻大抵已经睡着了。于是我又电话过去,女儿果然睡着了,母亲正一如既往地在做些副业以补贴点家用。我问母亲女儿在我离开后有没有想我或者找我的行为,但母亲却跟我说,我走后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和往常一样玩耍,该吃的时候吃,到点了,该睡觉的时候睡觉。
哎,想想这两天陪伴居然没有使得这个小家伙对我的离开有任何念想,心里不免有些许的失落。但我依然还是想念我的女儿,只是这种想念是淡淡的,已远没有前些日子那么强烈了。
2023/12/12 修改于2024/1/21
PS:由于现实的原因,女儿暂时只能放在老家带。但其实,反过来想,如果女儿真的在身边,也保不准自己有时也会对她感到厌烦,因为我在视频中也遇见过母亲对调皮的她有些不耐烦过,因此,或许这样才是真的浓淡相宜的状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