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姑在医院又晕过去了,打电话问问你那个医生朋友,还能别的方法减轻痛苦吗… ”电话那头传来爸爸焦急的声音…… 我知道就算问了,仍然是徒劳,朋友说:“病人最后都只能对症下药,目前可以打甘露醇降脑压,实在痛苦打点止疼针……” 2017年7月,那会儿我回老家学驾照,在车管所上班的大姑,帮我联系驾校,骑着她红色的小电瓶车载着我穿过大街小巷去交费。而就在那个七月,大姑因为炒菜的时候呛到,突然咳嗽不止去医院检查,结果竟是晴天霹雳。医生说:“肺癌晚期,做好心理准备 ” 当时表妹哭着打电话通知所有亲戚,还不太了解真相的大姑,隐约感觉到不好的检查结果,因为大伯叔叔们齐聚一堂让她觉得有点反常。在我们家族里,大姑启着承上启下的作用,家里大小的事情,大姑都会操心参与,甚至谈恋爱结婚家庭聚餐等等。她总是乐观积极热心,干了半辈子公益,本不富裕的她总是仅微薄之力帮助别人,并且后来开始修身养性吃斋念佛。 总以为大姑是个长寿的人,除了奶奶后天心脏病,爷爷是活到八九十岁寿终正寝,家里往上推几代也没有癌症病人。所以对于这个结果,对于整个家族来说都是灰暗的。 那段时间,我们逐渐把真相告诉了大姑,她表现了从来没有的乐观和坚强。 “ 现在医疗条件都发达了,可以治疗的” 我们都这样安慰她。首先要确定医院,得了这种病,第一个想的是北上广,最好的城市。那会儿大姑除了偶尔有点咳嗽,看不出任何异样完全不像是病人,像是只得了小感冒而已。大伯他们先带大姑去了北京做了病理分析,以及基因检测。大概等待了半个月,基因检测:基因突变。然后确定住院,但是北京床位紧张,光排队就要一天,排床位也要几个月吧。亲戚们一致决定去省会城市:郑州。首先考虑的是大姑的身体可能会吃不消,去北京仅仅来回的路程都要折腾一天。其次是,三叔定居在郑州也有个照应。很快,大概一个月不到经朋友帮助安排进了郑州的肿瘤医院,联系了权威的医生,住院后开始了各种检查化验。医生说:肺癌晚期已不适合手术了,并且更糟糕的是,肺癌已快速转移到大脑了一部分。快速转移,这就是肺癌的可怕之处。 医生先是确定两个方案:1:靶向药 2:放疗化疗。由于大姑首先排除第二项,医生说可以先吃药几个月看看效果,于是出院回家,大姑开始了漫长的靶向药治疗,每天吃一颗看起来救命的小药丸。刚开始吃药的几天,可能身体排异,偶尔发生呕吐。医院又建议去医院挂一些调理肠胃的药。紧接着每隔一个月跑去医院检查验血拍片。 大概这样过了三四个月,每次的体检报告都很惊喜,肺部肿瘤由多少缩小多少,脑部也逐步缩小。 家人们都很惊喜,感叹现在医疗发达的现在,针对基因突变还有这么神奇对应的药。但是,大概大半年之后,医生突然说:“药不能吃了,已经耐药了,缩小的肿瘤可以通过放疗治疗。” 这就好比一个局部坏掉的苹果,放疗把坏的那部分挖掉。 医生说的时候,我们问了大姑的意向,她本人愿意配合治疗,并且充满希望,因为大姑还年轻啊,50岁。 可是就在放疗之后,大姑像变了一个人,头发开始掉落,提不起精神,白天也要喊着想睡觉,牙齿逐渐松动并掉了一颗门牙。那次再见大姑,躺在家里还能正常交流,只不过声音嘶哑,好像没有力气。再后来,大姑只能低沉说话,但还能语音和微信。 大概2018年6月,放疗没有解决问题,大姑开始选择化疗… 可是大姑的生活质量开始滑梯式下滑,并且开始了喷射性呕吐,医生说:“说明颅压已经很严重了,这种病到最后都是对症下药了 ” 在省会郑州做完所有的治疗,2018年9月,大姑住进了老家的小医院,大姑精神好的时候还能坐病床上和亲戚唠嗑,一聊聊一下午,大姑说:“住院只是让她感觉无聊,相信自己会很快好起来”,并且还一直啰嗦:“我顶多就住十天半个月,好了就出去,我不喜欢医院的味道。我以后还要等凡凡(我表姐)生娃,等宗哲(我弟)结婚呢,我可不能死呢 。”但是经过了几次严重的呕吐和昏迷,大姑已经被折磨的无法说话,躺床上也无法动弹,因为颅内占位,引起颅内压高和脑损伤,经常抽搐发作。好几次医生下了病危通知。 2018年10月,就在那个十一,我去看望病重的大姑最后一面,她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清醒的时候还能发出非常微弱的声音和点头,看到昏迷的大姑,我轻声问:还知道我是谁吗。大姑轻轻的点点头,转身后我却泪如雨下,想想几个月前大姑至少看起来还算健朗。 就在那个10月,大姑刚过完51岁生日,也在那个10月,大姑走了。 朋友说:“生老病死谁又能逃的了呢。只能面对。放下的人或许走的远一点罢了。别太难过。” 尘归尘土归土,每次回想,大姑的音容相貌仍然还在。 小时候暑假寒假经常去大姑家小住,工作长大后只要回老家肯定会去大姑家坐坐,听她聊家常,听她爽朗的笑声。而如今,走的路没有归途,不忍告别,希望来生,你还是我大姑。永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