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分明很高兴,不同寻常的,进进出出好几趟,从蓝的身边走过,嘴巴里还在说话,是在和屋外的人们说话。
这一幕,蓝很清楚。
那边房间很多人,但是有他在,女人始终是高兴的。
这一点,蓝也很清楚。
这个女人,蓝叫她母亲,她曾经告诉蓝,她当年20几岁的时候,先后有两个男人去她家里,带着媒人,不过她答应了一个去她家的男人,也就是蓝的父亲,后来,另外一个男人带着厚重的礼物一脚跨进她家门槛的时候,蓝的母亲的母亲,告诉媒人已经和之前的一个有了婚约,这个男人失落而归。
这个男人初中和女人同一个班级,前后桌,那时候,是男孩和女孩。
女孩总是说那个男孩调皮的很,坏的很,男孩总说女孩简直就是活脱脱一个男孩子,就这样,他们总会前后撵着一个打一个,那时候,人和人之间很简单,男生和女生玩在一起很正常,就算是初中生,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瞬间流言蜚语传遍。
女孩的家乡,盛产大枣,每到国庆节前夕,女孩每天上学书包里都是满满一包新鲜红通通的大枣,
“哎,你们家的大枣熟了吧,啥时候带到学校大家吃?”后桌的男孩问,
“没呢?谁说熟了,还早呢!”女孩回答。双手伸进书包里,一个一个圆溜溜的大枣,从她的手里翻滚。
“小气鬼。哼,别指望明年杏儿熟了我再给你们几个女生摘!”男孩歪着嘴角,扭过头。女孩双手捧着满当当的大枣,轻轻地放男孩课桌上,然后拿了四本书围了一圈,男孩瞬间眼睛放光,转过头,抓了两个就往嘴里塞,
“没洗呢,”女孩笑着。
“这么干净,都是光溜溜的,肯定干净的”男孩一个一个吃。
那时候,他们那些人,总是在笑,也不知道究竟有啥值得他们前仰后翻的笑,但是他们就是整体哈哈地笑。
男孩总是笑着说女孩这么强悍如果还有人要,那那个人绝对是瞎了眼了,女孩总是追着男孩满操场跑着打他。
中学毕业,他们各自走开,那个年代,继续上高中,家里条件似乎完全不允许,从此年轻地他们各自开始满满成长,开始为家里分担。
从此他们失了联,唯一的连接是各自毕业留言册上的祝君好运,仅此而已。那时候,没有任何通讯工具。
女孩19岁,男人带着媒人去女孩家里提亲,不过蓝的父亲早了一步。
20岁,女孩出嫁,和蓝的父亲结婚,婚礼当天,蓝的父亲抱着女人进家门的时候,男人在场,原来,男人和蓝的父亲的家距离不过100米,他们关系还不错。
“哎,原来是我老婆嘛,哎”男人开着玩笑,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蓝20岁的时候,有一回,家里很多人,大家都在喝酒,女人那时候不喝酒,只在一边添茶,自己在一边看电视,身边男人们很吵,女人时不时转过脸和那些人聊几句,蓝也看电视。
九点,蓝早早睡了,十点,蓝过来倒水喝,隔着窗户,蓝看见女人,她的母亲,和一个男人,面对面坐着说话,身边所有人和酒划拳,很吵,男人表情淡然,很多时候,是女人在说话,似乎在劝阻的感觉,男人偶尔低头不语。
那个男人,今天也在蓝的家里。
蓝一直不太清楚,女人,她的母亲究竟是从什么时候真正开始喝酒的,关于女人喝酒这件事,蓝的父亲从来不会阻拦,他们总会出现在同一个酒桌上,醉酒,各自扶着回家,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孩子们,都很忙,很少回家。
蓝和她的母亲,总有说不完的话,每次蓝回来,她们会睡一张床,聊天至后半夜。
蓝告诉母亲自己大学时候初恋的事情,蓝说她有时候还是会很想念那个男生。母亲一直沉默,只是听,
“蓝,其实,其实你知道吗,那个男的,就是上次来我们家的那个叔叔,我们是初中同学,那时候我们玩的很好,真的很好,后来,你说,奇怪不奇怪,我二十岁的时候,你的爸爸和他竟然都跑来我里提亲,不过你爸在前面,所以才有了你,如果,如果,”母亲吞吐,没在说话,
“如果爸爸那时候没有早一点去你家,也许,也许就没有我了是不是。”蓝微笑着说。
“那个,也到没有,人的姻缘是天定的,也许,和他就是没缘分的,是不是,也许我和他也不一定能过到一起啊,还是你爸爸好,你爸爸好,虽然有时很脾气很臭。”母亲说着说着说起了蓝的父亲的事情。但是,蓝分明看得清楚,母亲的表情,她的眼神,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妈妈,谢谢你告诉我,我明白了。“蓝和母亲彼此沉默了,蓝开始想念一个人,母亲,也神情不变。蓝看着母亲,突然想起上次,母亲惠清阿姨一块喝酒,晚上竟然是那个叔叔给爸爸打电话说母亲喝醉了,让爸爸去接她回家,蓝顿时就不高兴了。在这之前,蓝发现,每一次只有那个男人来家里,女人就格外的高兴,就像今天,此时此刻,母亲进进出出,是在洗一只酒杯,给那个男人。
蓝很清楚,母亲那个年代的人,很容易任命,他们相信老天的安排,他们总是安分的过日子,从来就不会有非分之想,就像蓝的母亲,对待那个男人,除了为他格外认真地擦一只酒杯,然后听男人说说自己的烦恼之外,再无其他,男人,女人,还有蓝的父亲,他们都是很好的朋友,经常会一起出去喝酒。
其实是从那次谈话之后,蓝才真正觉得母亲是一个幸福的人呢,因为母亲有很美好的过去,还有不得不割舍的舍不得,她至少还没有麻木,像其他同龄的女人一样,因为她心里还有爱,还能想起少女时期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