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晚上8点钟。
吃过晚饭,有些稍稍的无聊。不想立马就回家。回家也只能是躺在沙发上看综艺节目,父母打麻将也不会那么早就回来。
C村的晚上,夜生活是非常单调乏味的。门口的小广场从6点钟以后,会有一些人聚在一起跳广场舞。每次他回来在这里过夜,都会饱受广场音乐的残酷洗脑,音乐俗气,节拍简单又粗暴。不知道为何这样的音乐会广受大家的喜爱。
有时他会觉得,这是一个审美极大倒退的时代。村民的生活方式,他个人是没有什么评判的权力。只不过,他厌恶C村的大部分东西,村民穿衣打扮毫无美感可言,更谈不上审美,商店超市卖的日用品粗制滥造,房屋的建造和格局,一塌糊涂,总让他感到建筑师和设计师这两者似乎是老死不相往来的职业……
这是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小村镇了。放在地图上任何一个地方,都会是不起眼的弹丸之地。不过好在他也只是偶尔回来小住几日。回来看看父母,今天待了第三天,明天中午午饭过后,就启程回B市。
二
四月底了,白昼的时间逐渐拉长,气温也每天不重样的上升,光是今天白天,温度就已经27度,估摸着明天28度,后天也许会更热一些。
他所在的这个地方,春秋总是来得尤为短暂。晚上穿着单薄的衬衫,也不会感到很冷。为了消消食,他决定去散散步。
新搬的家,楼下有一条修好的新路,虽说修好有好些时间了,他却还没有好好走过。正好趁着今天无聊,正好可以走一走。
三
广场正对着他家所在的单元。沿着这条路往右看去,白炽灯的灯光照的路有些发焉,同时又有些刺眼。这条路很长,一路都很坦荡宽敞,不过尽头似乎有些看不清楚。路的尽头中央,似乎有黄色的东西在闪耀着。他揉了揉眼睛,但仍是有些看不清楚。
八成度数又上升了,得,又该配副新眼镜了。他小声嘟囔了一声。
路的两侧多是一些杂草和稀稀零零的小树,无人打理,树显得有些发焉,树枝松松垮垮地生长着,像是不修边幅的懒汉。而杂草倒是长得相当旺盛,上个月这一带都是星星点点的绿色,才过一个月的时间,杂草都几乎能淹没人行道的边界了。
往前走个五百米,住宅区离他渐行渐远。广场那一头喧闹的声音也在渐渐消远。他心里开始舒畅了一点,此时此刻,没有人可以吵到他。他可以思考各种事情,也可以不考虑任何事情。
路灯在这条小路上勉强地亮着。说是勉强,那是因为除了这路灯,四周都是一片看不清的混暗。树荫在这无边的夜色中像是一只随时苏醒的兽。空气中静悄悄的,刚开始还能遇见一两个行人,他走得稍快一些,走着走着,便把其他人甩在了身后。现在在他前方的,只有那个看似没有尽头的长路。
他看了一下手机,不知不觉地,他走了将近30分钟,远方的那个黄色的微光,似乎一直都那么遥远。这开始有点让他觉得有些许的不耐烦。他又将步子稍稍迈得大了一些。走着走着,约莫又走了10分钟的路程,有一座桥出现在他的眼前。
桥上没有灯柱,大概有200米的距离,每隔5米,桥的栏杆上,都会有座石狮子的雕刻像,只有微弱的月光照在这桥面上,昏昏暗暗的。就像是渴睡人的眼睛。无精打采的。而他一走在这桥上,一股透心的冰凉就让他感到一阵激灵。
他从刚才的不耐烦变得有些轻微的恐慌。在他的印象中,从未听说过这段路还有一座桥,这条路他之前也走过,不过当时白天经过,也没有走完全程,莫不是当时没有注意到?还是后来这段路再次被返修过?而且当时父母也没有给他提到过这条路还有座桥啊……
四
想到父母,他下意识地想给他们打个电话,谁知道打开手机屏幕,他却吃了一惊,险些把手机仍在地上,明明之前也就走了四五十分钟的样子,谁知道这会手机显示已经十点钟十四分了,而且手机没有信号,只有时间飞速地在流逝。
明明现在四周冰冷如水,却让他惊了一头汗。
他回头看了下来时的路,却也只能看到远方模糊不清的轮廓,在他走的时候,不知何时,后面的灯也已经悄悄灭掉了,而他却毫不知情。前方的路,那原先微弱的黄光,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转身折回去,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他停下脚步,心里暗暗思忖着。那昏黄的微光像是某种说不清楚的东西,若有若无地吸引着他。若是这样就回去了,尽头的那东西就看不到了。这多不甘心啊。
处于好奇心的驱动,心里在做过一番斗争以后,他还是决定,再继续往前走。
五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时间静悄悄地流淌着。路的两侧还是没有任何吸引力的灌木丛和草堆。忽然,不远处传来猫的叫声,断断续续地,又像是婴儿的哭声,颇为让他头皮发麻。妈的,就不应该有猫这样的动物,大晚上的不睡觉,一到春天就知道发情地乱叫,听得人都烦心。据说小时候村里有个老太太在灵堂诈尸,就是这玩意跳到了尸体上面……他一边走着,心里不停地抱怨。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下前方,正对他前方不到5米的地方,有座坟墓,有个人背着他,正在焚烧钱纸。
这给他吓得不轻。这附近的坟因为修新路不都早就已经迁到公墓了吗,怎么会在这里有座坟,而最让他意外的是,这微光的源头,竟然就是来自这里的。像是中了邪一般,他竟又向这坟走进了几步。
正在这个时候,那烧纸的人一个转身,带着一种干巴巴却又有些愉快的语调对他说着,“你终于来啦,我在这等你等了很久了。”那人的眼睛凹陷得很深,眼眶发黑,嘴巴张得大大的,仿佛像是一个黑洞般,与其说这是个人,倒不如说是地狱来的恶鬼让人恐惧。最让他惊恐的是,他看到了墓碑上写的字,而那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的是他的名字,那是他的墓碑。
他再也忍不住了,恐惧像是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脑袋上,他晕了过去……
后记
“今天午夜12点的时候,位于B市的C村XX街上,一位流浪汉发现一具年轻男尸,现场无任何打斗痕迹,法医鉴定,推测死者应该是心脏病发引起的猝死,警方提醒,各位市民在外出时,应该尽量避免独自出行而导致意外的发生……”电视的屏幕上,一晃而过的除了他被白布盖着的尸体,还有那位被记者采访的流浪汉,流浪汉说话的时候,嘴巴张得大大的,就像是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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