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大理的拆迁,几乎所有客栈老板都有一个共识:不会在租赁的土地和房屋上进行投资。在租赁的土地上,肯定承载不了你的情怀。
2018年,大理官方宣告划定绿线和红线,绿线是距离海边15米的距离,红线则是100米。绿线以内的所有建筑物,都将由政府有偿征收并拆除,建设洱海生态湿地缓冲带。“诗和远方”转眼只剩下焦虑和迷茫。
故事一:
关停之前,徐风在洱海边开了三家海景客栈。七八年的布局与耕耘,此刻渐入佳境。“正准备突破再上一个台阶,忽然就掉了下来。”起初,他们以为只是暂时停业整顿,补上各种手续和环保设施后,还可以恢复营业。等了一年后,等到的是一场意志坚定的整治。即便当初政府招商引资过来、证照齐全的海景客栈,只要在绿线以内,都被拆除。画家韩湘宁早年在洱海边上建的而居当代美术馆,一直是非营利机构,也未能幸免。
徐风曾经以为,自己对钱不是太在意,开海景客栈也不怕冒险。即使身边有人反对,他也觉得没什么,亏完了大不了回去上班。但当危机真正来临,他“发现自己还是很软弱的,一个是在物质上,另外就是身边人、投资者对你的埋怨和质疑,会很难受,怀疑自己。”
故事二:
小菲是独自一人来大理开海景客栈的。2016年底,她在58同城上看到客栈转让信息,极为动心,从北京飞来大理,花100万元转让费,拿下这个门口就是海的客栈。她一次性付了12年房租,然后投入30多万装修,“为自己的大理梦投入了小两百万”。
其中,近100万元是借款。2017年,装修完毕,尚未营业一天,客栈便遭遇关停,直至拆迁。房东也要求分割经营补偿款,因为失去了房租收益。“听上去是不是有点道理?”小菲苦笑着反问。
她身体不好,没有心气在谈判中坚持“哪怕一点点强硬”,最终选择接受现实,拿到20多万补偿,差不多是投资的十分之一。离开前一天,在拆除一空的客栈里,她画着简单精致的妆容,仔细描过眉毛和红唇,带着笑容与前来收购家具杂物的人打招呼,看不出这是一个刚刚遭遇重创的女人。
只有在讲述这一年的经历时,她眼镜后面有光闪动的眼角、略有些脆弱的声音,才让人感受到辛酸。本来,遭此波折之前,她已经从大理离开,转掉经营近一年的客栈、一个炸鸡排店,赚了钱走了,回北京照顾先生和念中学的孩子。
但她始终放不下大理。“回去后还是不想再上班了,人的状态回不去。”“而且我太喜欢云南了,在我家阳台上就可以看云起云落,洱海的感觉,苍山的云带,让你很感动。所以始终还是想在这里种下一颗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