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孩子有记忆开始,每年暑假是我们全家旅行的季节。
记得大女儿两岁半,小女儿还在腹中时,老公计画了一趟法国南部之旅,邀请了平时不太爱出门的婆婆结伴同行,远在中国的小姑及她先生也从北京飞到巴黎与我们相会。当时大女儿换了先天性胆道囊肿,肚子时常喊痛,我24 小时都提心吊胆,怕她出状况,出门包包里备有医师开的两罐药水,一天三餐定时喂她。这麽折腾的情况下,还要大包小包地出国旅行,我非常不以为然。
抵达巴黎之後,旅馆附近有一个社区公园,我们带着大女儿到公园散步。本来躺在爸爸肩膀上丶睡眼惺忪的大女儿,一见到眼前的绿草坪,立刻从她爸的膀臂中奋力挣脱跳下来,像草坪飞奔而去,一圈又一圈的跑,我第一次理解人们形容「如同脱缰的野马」,大概就是那个样子。担心她的身子吃不消,奶奶拼命地喊,别跑那麽快,回来休息一下。女儿跑回来时,气喘咻咻,两片面颊红通通的,一直到现在我都记得她脸上灿灿的笑容。
之後随着孩子们年纪增长,我们的旅行夥伴也慢慢从一两对夫妇,扩增到五对夫妇,旅游地点从几个城市,到四五个国家。很多时候,大夥儿在异乡客旅中,会恍惚而忘了时空丶地域,以为自己仍在洛杉矶,喜乐,就是与好朋友走在同一条路上。
去年家里连续送走两位亲人,我们只到旧金山小游一番。今年,大女儿暑假过後面临重要的考试,处於备战状态。因此我们决定取消长途旅行计画,配合她暑期上课的作息表,同时也帮小女儿报了暑期数学班。两个女儿等於没有暑假。
大女儿的密集补习班是从周一到周五,每天从8:30 到下午2:00。每周一有一个模拟考,周间每天都有抽考。
她头两天下课回家, 脸像个苦瓜似的,平时放学回家一进车内就会叽叽喳喳地跟我报告今儿在学校发生的大小事,这会儿一句话都不想说。我心里念着:惨了,才两天,她就这麽痛苦,往後九周怎麽过?
晚餐过後,我切了一盘西瓜送进她房间里,看着桌上堆着一叠高高的教科书,好像全都压在她肩上,面色凝重。做母亲的我真的很不忍心,走回房间里,跟老公商量,我们这个决定做对了吗?
「可是当初也是她自己愿意的啊?记得她说同学里有好多人都上这个补习班,她不想落後,於是我们才下定决心花了一笔钱报名的。」
「我们只要你尽力而为,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老公这样安慰女儿。
第三天放学回家,女儿一改前两天的愁容,坐进车内,她告诉我,其实在补习班里学到很多东西,都是学校里没教的。她说她不知道原来准备这个考试,有这麽多的应战技巧和学问,这些都不是她自己一个人可以独立摸索出来的。
「虽然这个暑假没了,但是一想到好几位同学跟我一样,都走在同一条路上,就不觉得难过了。」气温高达华氏一百度,她咕噜咕噜地把水灌进喉咙里。
接连几天,早晨出门时,她不再愁眉苦脸,而是带着期待的心情,知道今天会学到一些新的知识,可能会有一些学习上的挑战,但是没关系,只要知道有一群朋友将与她一起走在同一条路上,就不孤单。
小女儿向来是懒人一枚,能够躺着绝不坐着,能够坐着绝不站着。今年暑假她决定和另外一位好朋友报名参加Crossfit 体能训练。深深了解她个性的我们,刚开始抱着观望的态度,强烈质疑这个小孩能够坚持多久。
Crossfit 为一种高强度循环训练,结合有氧运动丶体操丶举重等不同运动的组合,能够在短时间内将体能推到最高,是欧美国家最近的运动风潮。不过,看在女儿和她的朋友年纪还轻的份上,教练针对她们的体能状况做了适度的修正。
四堂课,两个小女孩也坚持上完。
接她们从健身课回家时,两人似乎一点不觉得累,有说有笑,很难想像这两个孩子才刚刚被教练操了一个钟头。
原来,跟好朋友走在同一条路上能够化压力为助力,化单调为兴趣,并肩共行走在喜乐的路上,细数一路绮丽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