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我先遇到你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一
杜仲看着连翘刚发来的微信不禁苦笑，明明约好今天一起过平安夜的。
他拿出手机拨打那个备注名是“A老婆”的电话，耳边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室内陷入长久的沉静，屋子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杜仲起身打开灯，忽然的光亮令他的眼睛不适地眯了眯，他看了看被自己顺手扔在茶几上的虾仁和水果，回想起打开门的一室冷清，抓起车钥匙走了出去。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道路上，杜仲想亲自问问连翘，“你不用等我了，今天我约了别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连翘，此刻和谁在一起？
二
“连小姐，这里的菜还合胃口么？”戴金丝眼镜的男士问道。
连翘微微一愣，茫然地看着对面那人，不及说话，电话又响了起来。
连翘赶忙按掉电话，“不好意思，最近在淘宝店上给了个差评，谁知道那个淘宝店主一直打电话让我改评价。”
辛夷淡淡笑道，“没关系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已经过了10点，连翘想，那个王八蛋一定在她家楼下，她让辛夷将车停在了小区门口，正打开车门准备下车，身后忽然传来辛夷的声音，“连翘，虽然只和你出去过两次，但是我觉得你很好，你能不能当我女朋友，以结婚为前提？”
连翘忽然怔住了，他一直叫她连小姐，这是第一次连名带姓叫她的名字，这一晚上她几乎都在想那个王八蛋，辛夷的变化她几乎没有注意。
沉默了半晌，辛夷又说，“连翘，我是认真的，不能更认真了。”连翘只是呆呆的并不说话，辛夷眼睛暗了暗，“今天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早点儿回去休息吧，回见。”
连翘想说点儿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只是轻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几乎是用跑的进了小区，回头看了一眼辛夷，他的车还停在小区门口，最终，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往里走了。
三
杜仲倚在车门口站着，他的指尖夹着猩红的一点，地上已经散落了一地的烟头，看了看时间，10点半了，6楼中间的那盏灯仍旧是暗着的，电话依旧没有人接。
连翘连翘，他反复咀嚼这两个字，觉得他的嘴里像是生了一颗黄连，一直苦到了心里。
忽然手中的烟被人夺去，她回来了，他竟毫无知觉。
“前几天你不是说要吃虾仁炒饭，今天我买了虾仁，一下班就往家里赶，但是你不在。”杜仲轻轻牵起连翘的手。
连翘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人的手冰冷的温度，她心里叹口气，想着这人恐怕是饿着肚子等了她几个小时，他向来不会爱惜自己。
连翘拉着他的手，上了车，“不是说要吃虾仁炒饭，走吧。”到底忍不住心疼他，4年的习惯，不是说改就改的。
四
杜仲拿了拖鞋给连翘换上，又将空调打开，调好温度，然后给连翘泡了她爱喝的红茶，又去厨房切了一盘水果。
连翘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心里掠过一阵阵的疼痛，杜仲杜仲，谁能说他对自己不好？他们认识的时候，他35岁，她25岁，那时候怎会知道今时有这样的牵扯。
开始只是普通朋友，后来慢慢生了情愫，连翘知道杜仲一人独居，经常过节的时候跑去杜仲家里给他做饭，杜仲总是不让，说是对皮肤不好。杜仲说他不需要她为他做什么，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那时候真是觉得世界上再没有比这句话更美的了。
连翘笃定杜仲是爱她的，连翘也爱他，爱到不能再爱，所以得知真相的时候，才会有世界崩塌的感觉。
那天，连翘提前下班去了杜仲家里，想给他一个惊喜，听到开门声音的时候，连翘躲进了屋子里，结果听到了杜仲和他父母的电话。杜仲是有老婆的，还有两个孩子。
杜仲发现她的时候，她清晰地看到他眼里的惊恐和风暴，杜仲伸手拉她，连翘甩开了他的手，踉踉跄跄地往外跑，中间跌倒了好几次，连翘说，你要是追上来，我就死给你看。
后来呢，后来她搬了家，想要和杜仲断绝往来，但是人心向来不由人控制。连翘想，她终是成了她曾经不齿的人了。
五
杜仲将虾仁炒饭端上桌子，又盛了一碗递给连翘，连翘将炒饭推到杜仲面前，“你知道我吃过了。”
“你不吃我也不吃”那人赌气似的说。
连翘叹气，拿过碗吃了起来，饭后，杜仲收拾了碗筷，泡了杯新茶放在茶几上。
连翘看着杜仲，每次她和别人出去了之后，他就会变得小心翼翼，可是她不只是一个人。
“杜仲，今天我和辛夷出去了，你知道他的，我妈同事介绍的，相处下来我觉得这人还不错，我累了，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踏踏实实找个人和他在一起”连翘捧着茶杯语气淡淡。
杜仲神色一变，十指用力相扣，“你又抽什么风，说过多少次，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他用手按了按额角，忽然缓了语气，“乖，不闹了，今天很累了吧，洗澡水已经放好了，快去洗洗，早点儿休息。”
连翘看着杜仲，“我们不要再这样逃避了，杜仲，我知道你不会离婚，4年了，我从25岁跟你到29，我快30了，家里父母为了我的婚事操了那么多心，我真的耗不起了，你放手吧。”
连翘将杜仲家的钥匙放在茶几上，“不要再来找我了，如果你爱我，请放过我。”
连翘轻轻带上了门，杜仲只是神色颓唐地低着头摆弄着她买的小熊沙发抱枕上的流苏，连翘和他闹过很多次，他知道，每次她都是认真的，这次她是死心了。
六
杜仲送过连翘很多东西，唯独没有戒指，因为杜仲给不起。
连翘看着柜台上精致的戒指忽然想起杜仲带她来这里买过手链，当时她还不知道杜仲是有老婆的，兴致勃勃拉他到这个柜台看戒指，他只是打趣她是不是迫不及待想要嫁给他，那时她脸一红，跑出了店里。
“你喜欢哪个？”耳边传来辛夷的询问。
连翘定了定神，笑道，“你给我选，你喜欢哪个我就戴哪个。”
从此，那个叫杜仲的男子与她就是前生的事了。
杜仲再没有去找过连翘，每天下班回家，他都会习惯性的打开电视，只有这样才不会太冷清。
连翘没有发现茶几下边的抽屉，里面有个小小的盒子，杜仲打开盒子，里面放了一枚细细的戒指，很早之前他就买了，但是一直没能送给连翘，他没这个资格。他想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就是不打扰。
七
杜仲的自白
我是杜仲，我的妻子叫白芷，和白芷结婚是父母之命，那时候我二十几岁，看着为我操心的白发苍苍的父母，终于点头答应娶了这个我不爱的姑娘。白芷真是个好姑娘，她全心全意照顾我，照顾孩子，孝顺父母，任劳任怨。
可是我不爱她，日子久了，我觉得很压抑，我不敢面对她看我的眼神。于是我以工作为由独自搬了出去，一晃就是很多年，我几乎不回家。对白芷的愧疚，我只能用物质来弥补，给白芷钱，给她买车，房子写她的名字。
我遇到过一个又一个的女人，或许有过喜欢的，但是不爱。直到遇到连翘，她把我变成了情窦初开的小伙子，我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冲动想去好好呵护和照顾一个人。
连翘发现我有家室的时候，她的世界塌了，我的也塌了，一直小心翼翼，一毫一厘用心用情去呵护，终于要结束了？可是我怎么做得到，我爱她，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从我身边离开。
我回了久违的家，白芷很高兴，做了一桌子菜，我看到饭桌上的儿女和父母还有给他们给我夹菜的白芷，心里像被石头狠狠砸了。
但是我不能失去连翘，我终于还是向白芷坦白了这一切，我告诉她我爱上了一个姑娘，我要和那姑娘结婚。我向白芷承诺，我净身出户，并且不会让她有任何后顾之忧，我会安排好她的一生一世，无论她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
白芷跑了出去，我无力地坐在沙发上，母亲进来了，说，就该经常回家看看，白芷是你老婆，这么多年，尽心尽力为这个家操劳，你也该对她体贴一点。
晚上，白芷照例做了一大桌子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饭后，白芷对我说，“我什么都不要，连你我都不要，你可以跟她过，你可以爱她，但是我要名分，我只要杜太太这个名分。”
我看着白芷极力忍住身体的颤抖，想起父母和孩子对她的依赖，连翘，对不起，我也不是一个人。
我知道我终究会失去连翘，因为连翘也说过，她不要任何东西，她只要可以光明正大站在我身边。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