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水以东最大的诸侯国是随国,如果能够搞定随国,那整个汉水地区迟早都是楚国的,如果能够控制整个汉水流域,那接下去,呵呵!可以北进中原,称雄天下了。
因此,楚国人现阶段的小目标很明确——搞定随国。
然而,随国虽然带个随字,国家可一点都不随便。
随国,侯爵封国,姬姓,始封时间不详,但不会晚于周昭王时期,地盘主要在今天湖北随州一带。当初周天子把兄弟分封在这里,其中很重要的一个任务就是监控南方蛮夷,捍卫和维护周王朝的南方疆域。
所以说,随国建国并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且能够坐上汉东地区头把交椅的位置,它还是相当有实力的。毕竟出来混,光靠吹是不顶用的,刷子还是得有两把的。至于自己的国名,随国人特别作出了解释:我们可以随随便便搞定别人,别人休想随随便便搞定我们。
不过,这会儿楚武王表示有异议,想挑战一下。
鲁桓公六年,楚武王率军跑到随国观光,并在随国瑕地安营扎寨,然后派薳(wěi,音伟)章去随国谈判。
谈判要求么过分点!态度么蛮横点!谈得成么,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白捡点便宜;谈不成么,正好找个理由开打,揍它一顿。
说是谈判,其实就是找事。
楚武王的算盘打得叮当响,精啊!随国则派少师(官名)前来谈判。
这时,大臣斗伯比向楚武王献策说:我们不能扩张到汉水以东,其实是我们自己造成的,我们大肆扩军,大张旗鼓地用武力威胁这些国家,他们因为害怕反而更加团结,难以离间,不好对付。汉水以东,随国最大,如果能让随国狂妄自大,轻慢小国,到时候大国骄傲,小国离心,我们就有机会了。随国少师这个人很傲慢,请大王隐藏我军实力,让他看到我军疲惫懈怠的样子,来助长他的傲慢。
斗伯比分析精到,规划长远,很有一套啊!但也有人认为随国有季梁在,这样做会不会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啊?
斗伯比回答说,咱这是放长线钓大鱼,不急!因为少师这个人以后一定会得到随侯的宠信,现在我们先种下一颗骄傲的种子,让它慢慢生长发芽,收获那是迟早的事情。
于是,楚武王故意把军队弄得疲惫懈怠的样子来接待少师。少师看到楚军疲弱,果然中计,认为楚军有名无实,不堪一击。双方谈判倒挺顺利,原来楚武王让随侯帮忙通告周天子,要求尊自己为王,还要参与中国政务。
条件么绝对是过分的,可是楚武王本来就是找碴来的,怕的就是不过分。
不答应吧!肯定开战;答应吧!这是什么条件啊!不过,也不是不能答应,反正自己只是做传话筒而已,最终同不同意那是周天子的事,周天子要是不高兴,顶多也就批评自己几句,但眼下至少可以避免楚霸王胡搅蛮缠,不如先答应了再说。
一通分析之后,随侯答应帮忙通告。
啥!这么过分的要求都能答应,I服了YOU,还能咋滴,回家吃饭去呗!
楚武王收到消息,大吃一惊,撤军回国了。
少师回来之后立刻向随侯汇报,说楚军外强中干,只是只纸老虎,如果追击楚军,一定可以大败他们。随侯听说楚军疲弱,不堪一击,心中颇觉后悔,也不分辨真假,准备追击。
唉!白痴当道,国之祸也,眼看闯祸在即。
关键时刻,楚国人眼中的贤人——季梁出来救场了,他连忙劝阻随侯说:
现在上天正在保佑楚国,楚军的疲弱只是假象,想要引诱我们上钩而已,君上何必这么着急呢?我听说,小国之所以能够对抗大国,是因为小国有道而大国无道。所谓有道,就是忠于百姓并取信于神明,官员们能考虑百姓的利益,就是忠;祭师真实不欺地祷告,就是信。可是现在,百姓贫弱,官员放纵,祭师浮夸,这样怎么可能行呢?
随侯不服地反驳说:我献祭的牲口毛色纯一,肥大健壮,五谷齐备,怎么就不能取信于神明呢?
神明要啥,我给啥,难道还不保佑我?
季梁摇摇头纠正说:百姓,才是神明的主人。先王都是先团结百姓,然后再致力于神明。在献牺牲时说:牲口肥大。表示百姓富足,牲口健壮。在献五谷时说:粮食丰盛。表示百姓和睦,风调雨顺。在献甜酒时说:美酒可口。表示上下一心,人无邪念。因此只有先勤于农政,修明王道,敦睦九族,再去祭祀神明,神明有感,降福给国家,这样无论做什么事都能成功。但是现在,人心各异,神鬼无主,单单靠您一个人的祭品丰盛,能求到什么福气。我劝您还是先修明政治,亲近兄弟国家,免祸再说吧!
关于季梁的史料记载并不多,大概是一名世居随国的贤大夫。
季梁的伟大,在于能在那个时代,并不重神轻民,而是提出民为神主的概念。虽然说还没有完全脱离神这个范畴,但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别说那时,就是后来,许多学者都达不到他的认知水平。这也使他直接成为先秦时期中国思想界的翘楚,大神级人物。
唐代大诗人李白赞誉其为神农之后,随之大贤。
一通民为神主的高水平理论,把随侯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还真是那么回事。于是,随侯连连称是,连忙打消追击楚军的想法,专心致志地开始爱百姓,修仁政。
看随国政治清明,人民团结,暂时无机可乘,楚国也不敢贸然前去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