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妈妈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她找到了一份工作,去邻村的甜瓜棚里打尖架秧。早上六点到十点半,下午三点到七点半,一天九个小时,工资一百。
我问她累不累,怎么找到的工作。
妈妈说,不累,是我小姑介绍的。小姑父是邻村的村支书,刚好有一个他们村的耕地承包人的甜瓜地急需用人,所以妈妈就去了。
妈妈还讲述了她这两天的打工经历,第一天去,她还犯了错误。虽然她是庄稼老手,但是甜瓜还是第一次接触,所以第一次打尖就错了。年轻的技术员看到后,有些上火冲她喊:“这样不对!”说着他上手示范怎样打。
妈妈也不恼火,认真看技术员的操作,接着也就上手了,技术员就走开指导别人去了。
第二天,技术员突然跑来给妈妈道歉。说那天他太忙了,着急上火了,要指导好多人,说话重了,希望妈妈别见怪。
妈妈笑呵呵地回他:“我做的不对,你说是应该的。”技术员听了妈妈说的话后,又去忙碌了。
过后,妈妈知道这技术员跑来道歉,最多的原因是知道了妈妈和小姑的关系。
小姑父是村书记,小姑也就夫唱妇随,帮衬小姑父的工作,所以经常来甜瓜棚帮忙。
这些来干活的人,都是附近村子的,见到小姑都喊“书记嫂子”。唯有妈妈见了小姑喊声“妹妹”。
技术员自然是知道了这层关系,这才跑来跟妈妈道歉。过后的几天,这技术员真是逮着机会就夸妈妈干活好,妈妈笑着回他:“主要是您教的好。”
听完妈妈的打工经历,我调侃她:“您还是个关系户呢。”
真真是到哪都一样,有关系好说话。
去年我们村土地流转,我家的田地都被收了回去。爸妈俩人自己不种地了,俩人轮流出去到人家地里干活去了。
我们经常说,没地了就好好歇息一下。爸妈却说,我们不老不少的,干点活赚点零花。
因为耕地收回,妈妈还特地去村里问能不能留两亩地让她种,但是没同意。
农民种了一辈子的地,最后耕地又没了,只不过自己成收租的了,但这租金似乎并不能满足他们的消费和人情份子。我们村里的大部分人都出去打工了,干着和爸妈差不多的活。
想起以前每逢过节回老家,我总会跟着妈妈去地里看看或者干点活,看着满地的庄稼。妈妈总是很自豪的说:“你看这是我和你爸种的,长得是不是比别人家的好。”
再后来,每年中秋小侄子eddie跟着他爸妈回老家,嫂子总是要带eddie去田地里看看美其名曰“亲近大自然”。这时候妈妈也会对eddie说:“孩子,看看爷爷奶奶种的庄稼好不好。”eddie也总是很配合的回答:“特别好。”
中秋的时候妈妈种的水萝卜都长成了,这时我们都会怂恿eddie去拔颗萝卜,他因为好奇,总是特别开心的去拔,小家伙拨出萝卜带出泥,还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引得我们都哈哈大笑,他自己也一样。
还有的时候,带着eddie在我们家地头上挖洞,洞洞相连,大约像书上的迷宫。
土地收回了,我想如果eddie再回家,是看不到爷爷奶奶种的庄稼了,也拔不了萝卜,也挖不了迷宫。最多路过的时候问他,还记得这块田地吗,爷爷奶奶在这里种过小麦,玉米,豆角,辣椒,拜白菜,土豆……你在这里拔过萝卜,挖过迷宫……
一切都成了记忆,妈妈再也去不了她种了大半辈子的田地里耕作,如果有机会去大概是去打工。我们也不能带着eddie随便在地头上挖洞了,妈妈大概也不能向孩子们炫耀,这一片土地上的庄稼蔬菜都是她种的了。
不过看到现在的爸妈,打工也很快乐,累了就家歇着,不累了就去做个短工,也不必再操太多的心血为这一亩三分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