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迎接伤痛

总有一个人,不会离弃你。

要是有一天,我不再逃,证明我能面对伤痛,不再害怕。

1.

小蒂喊我一起吃饭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因为在过去相识的时间里,我都觉得她待我很好。这种好让我觉得暖心之余,还是会有点害怕。这种好,我曾经接触过它的美好,也看见过它的恐怖。“带着四方帽时多美丽。”这是一句我很久前就会唱的歌词,然而我还是没法实现。学校取消了集体毕业照的活动,改为班级自由组织。习惯于把负责工作推来推去的老师,自然而然的,不可能实现。

 小蒂打电话叫我回去拍照的时候,我正在车站等车。再走回去的话要十分钟,天气很热,根本连动都不想动,何况是走。可连我也不知道原因,当小蒂在电话那头说,你可能以后都见不到我了,快回来啊,还没有跟你拍照时,总觉得她说这话的时候,有种中药的苦涩调和在里面。

走回去的时候在想,我的心,是不是已经死了?看透了很多人心本性后,我连半刻都感觉不到心的热情。

雪白曾经跟我说“我早就知道你是一个人的,只是没有说而已。”我很高兴地,终于有人注意到我了。我知道雪白接近我的原因,她跟宿舍里面的人闹翻了,这种闹翻是种冷,它甚至比大吵大闹还要让人觉得寒冷。单数的那个,总是多了出来,也是多余的那个。一个宿舍里面有九个人,促成四对肩并肩,剩下的那个人 ,不用说,也就是最多出来的那一个。我曾经试过融合进去,但是没那么简单,当你发现到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时,你就该明白,你必须离开。我无法跟她们一起调侃男生女生,更无法在课堂起哄别人,吹嘘。

从此,形单只影便成就了我。傍晚六点,黄昏的余光还躲藏在树叶枝头,安静的走廊上传来了一阵急躁的脚步声。教室的后门被推开,雪白捂着脸进来。她的眼睛红红地,像是哭过。抱着同学之间相互照顾的本能,我走过去递了张纸巾给她。

“是不是被欺负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你怎么知道?”她反问我。

我的耳朵不是摆设,出门的时候听说了雪白放在桌面上的红枣被吃了一大半,笑嘻嘻地说着,玩着。

“我不是介意她们吃了我的红枣,我没想到还给我取外号,讲我笑话。”她抽泣着说。

此刻我却羡慕她,她哭的时候有人递纸巾,有人听她诉委屈。而我呢?当我一个人在只有七八度的操场上哭泣着,翻遍整个手机通讯录都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时,那种绝望,真的不好受。我试图放弃找别人倾诉,任凭眼泪流淌,寒风吻过我的眼泪吹散在角落,从那晚起,我就发誓眼泪不再为伤害自己的人而流。

看得出来,雪白她讨厌一个人,所以她缠上了我这个本来就是一个人的人。

2.

让人措手不及地,除了命运,还有一场没有征兆的雨。

我庆幸着自己的伞就在身边,不需要去求别人,回到课室的时候,还没打上课铃。却意外地接到雪白的电话,她说她没伞,要我从教学楼送伞给她。我说我已经到课室了,外面的雨很大,再在外面走来走去,会感冒。

“快点啊,除了你就没有别人能给我拿伞了。”她的语气是象征式地,命令。我那该死的心软便成了造就致命伤的最后一击。

其实我早该知道的,雪白她缠上我,她只想不想走路时是一个人,不想吃饭时一个人,更不想没人陪她去小卖部买她喜欢吃的咪咪零食。而我只是她落水时找到的救生圈,得救后,她就会走开。而事实也摆在面前,当我送伞给她时,她的旁边还有一个人。递过伞后,听到她道了声谢谢,我头也不回的往教学楼方向走去,早就该清楚,没有人是真的,真心把你当朋友。


停在路口等红绿灯,小蒂的电话又打来了。叫我快点,我在电话这边不停地应声说好好好!!过了红绿灯就到了。我有多久没有听到别人大声喊自己的名字了?当走到操场中央,小蒂大声喊我名字,叫我快点。我能感到自己的鼻子酸酸地,这种比中药还要苦涩的味道,我早就领悟过了。我曾经奢求过,就算你不愿意跟我一起玩,但是我求你,不要伤害我。不要用那种伤害人的语言从笑嘻嘻的脸上,口中说出来。

小蒂抱怨说我太慢了,老师都走了。我看了看,就只剩下平时都跟自己聊得较好的人,还有几位男生。小蒂把我拉到他们人群中合照,当要做笑脸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拍过照,更不会笑。勉强牵扯脸部神经,扯出一个笑脸出来。当他们在看拍摄效果时,我凑了过去,我发现照片里的自己很陌生,像一个布娃娃一般被人摆弄好各种各样的姿势。

也是,那段时间,我连笑都不敢笑。

当我听到雪白跟我编到一起坐的时候,我很开心。雪白的数学很好,我可以请教她。等我满心欢喜走过去跟雪白说我们是同桌了,却换来了一句“我不要跟你坐。”那次,是不是就是心已经死了的时候?

旁边有很多人在,我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回到原本的座位上。

我看着窗外的老师的表情由欢笑扭曲成愤懑,我安慰自己说没关系,就算自己一个人也没关系。学生终究是敌不过老师,雪白坐在我的旁边。

“如果,你不想跟我一起坐的话,我OK的,你可以跟别人调。”

“不是我不想跟你坐,但是我们两个坐到一起会被她们说。”她都已经偷偷搬到别的宿舍去睡了。还怕沦为被笑话的把柄。“如果我们换到第三组最后面的位置,就能离她们远点了。”此刻我们在第二组最末尾。

我在心里苦笑了一声,一个教室就那么大,一个班就四十多个人,你要躲到哪里去?

接着,她的所有行动都让我感到无能为力。她先是劝说老师让她跟我分开坐,再后来想要说服隔壁组的跟我们调换。谁会无缘无故跟你换了?她为什么就不能用脑子想想?

座位是滚动式的。上星期坐最后面的人会被换到第一排,接着下一个星期就会换到第二排,无论你怎么跟别人换,都是会相遇。她为了能离她们远一点,跟我分开坐,可谓是出尽九牛二虎之力。导致隔壁组的男生都用一种鄙视的眼光看着我们。

最后,我向一个聊得比较好的班委说出了缘由,也许是他怜悯,第二天回去的时候,我们的位置被换到了第三组的末端。一个走读的同学问我为什么突然换到了第三组,为了维护雪白,我随便说了句“风水不好。”对,没错,就是这样笑话的四个字,成就了我心死的原因。

或许真的应了那句话,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坐在后面一直听到自己说的那四个字不停地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时不时还认真的对上了两句话,“XX,你那位置风水不好,星期六记得去拜神。”“你干嘛不穿校服,吹呀,风水不好。”

你所说的话,都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话。我好怕,我好怕自己哪天做了个动作,或者是说了句笑话,又会变成笑话。每天生活在被别人否定,被别人笑话的世界里,我都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

雪白回来坐在我旁边的时候,气冲冲。我本来还想诉说,结果她质问我,“你是不是说了我们调到第三组是风水不好。”也许此刻做再多的解释都是无谓的,她打断我的解释,不断地说,怪不得刚才在楼下吃早餐的时候她们那眼神,你真的没事找事做。

单纯的人很傻的。我仿佛读懂了这句话,也彻底的明白了它的意思。无所谓了,你爱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3

小蒂似乎还未放过我。拉着我跟其他人拍照,她们每个人都很友好,让我心生喜欢她们。我曾经因为害怕不敢再住宿,在登记表那栏“你是否选择住宿”上选择了否。虽然我不喜欢拍照,但是还是配合着她们。或许,是这世界很大,总有一天,你的心不用再提防,可以真正毫无顾忌的跟别人做朋友。也许有一天,心脏脉搏跳动到我都意想不到的地步。

雪白她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她晚修不喜欢在自己班,最后,她也终于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搬离了出去。我一直都害怕会走的同桌,终于走了。其实我害怕的,不是她走不走,而是班上四十二个人,她走了,变成四十一,而我恰恰就是那个一。她搬走的时候连个心里准备都没有给我,就这样将桌子从我身边抽离,空了。整间课室都是两人坐,而我是一个人,此刻我不敢往后看,我能感觉到三十多双眼睛在注视着我的这个位置。我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怕,不要怕,还有我,还有我自己陪自己。

我完全没有想过我是如何走过那段让我觉得麻木的日子。我还曾经想过要不要找心里医生咨询。

最后是老师怜悯我吗?调了班上成绩优秀的人在我旁边。无论是好是坏,我都感谢最后那段日子里,我不是碍眼地方中,碍眼的一角。

“你们要吃点什么?”小蒂拿着菜单递了过来。我笑着说无所谓,让大家选。那是一顿很简单的午饭,却是让我等待很久的友谊之花绽放。

我怕我离开以后,再见到她们时,我会战战兢兢,更怕被见到后,我的样子,我的话成为她们聊天的话题。我逃不出的,永远都是一段不断干扰的我记忆。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再逃,总有一个人,不会离弃你,那便是你自己。

我知道到现在要是看到她们的照片或者是其他,我内心的恐惧就会透过反射神经,刺激到各个细胞。

有一天,我不再逃,那我就能面对过去的伤痛。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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