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冰儿在院中走动,忽闻暗香浮动。她随香寻去,院中一株腊梅正临寒怒放。
她心有所思,遇见几个奴婢端着果盘、食盘匆匆走过,便问道:“茗香,这是要准备什么吗?”
茗香答道:“冰儿姑娘,再过几日就是小年了,府中一般都早做准备。”
冰儿一惊,来苏府转眼已数月,师娘寿辰正在小年。
进苏府以来,冰儿与石青偶用信鸽往来,石青也将书信及时传递给师父。
师娘以为她在执行任务,但不想如此之久,问过几次,石青回禀一切平安。
冰儿当晚找到机会放出信鸽,请石青支援回修灵山。
这日晌午,冰儿收到一封书信。她见信便哭,红肿着眼睛去找苏子博。
冰儿说,原来婶婶失散后幸运遇到同乡人,回村后和叔叔一直在寻她。后来听说有人在燕城见过冰儿,似在苏府,便托人送了信来。
冰儿哭说婶婶生了场大病,又日夜想念她,希望她能回去看望。
苏子博见冰儿哭得梨花带雨,拿了个锦帕递与她,她才抽泣着停了下来。
苏子博拿过她手上的书信,看后问道:“你想何日启程?”
冰儿道:“我想明日一早便出发。”
苏子博又道:“你,去了还回来吗?”
冰儿沉思片刻,道:“公子也待我恩重如山。如婶婶能好些,我禀明情况若叔叔允许,冰儿便回府来。”
苏子博道:“这浣纱村在修灵山下,此去路途遥远,阿九明日陪你一起去吧。”
冰儿道:“公子身边还需阿九,可请其他人陪我便好。”
苏子博道:“你先去收拾吧。”
冰儿回房收拾了些简单衣物,孟婆婆送来一些衣服和银两,说是苏子博特意叮嘱。
次日,为路上方便,冰儿束起头发,身着男装来到大门口。苏子博和阿九等人都已在。
苏子博看着冰儿的装束,道:“你想得周到,如此路上也方便些。”
阿九牵着两匹马,还多带了两个包袱,说是带给叔叔婶婶的燕城特产。
苏子博递给冰儿两支木匣,匣子质感精美。冰儿打开来是两只金簪,一支镶红宝石凤头金簪,雍容华贵,另一支是雏菊花瓣金簪,夺目别致。
苏子博道:“一支给你,一支赠你婶婶。你平时不喜好这些,但此次回去,总要为你叔叔婶婶光耀门楣,另也尽些孝心。”
冰儿见礼物如此贵重,原想推辞,听苏子博说得在理,就道谢收下。
冰儿和阿九乘上马,与苏子博、孟婆婆等人道别。苏子博看着两人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野中。
良久,孟婆婆道:“少爷,我们回吧。”孟婆婆说了两遍,苏子博才回过神来,随孟婆婆等回府。
冰儿和阿九一路奔向浣纱村。冰儿想念师娘和石青,归心似箭。两人途中很少休息,那两匹马儿也健壮耐劳,脚程很快。
一路平安无事。
行至傍晚,太阳还挂在天边,冰儿和阿九到了一段人迹罕至的小路。路边孤零零一茶铺,有位独眼老汉独自忙碌着。
看看并无异样,两人停下马来,问老汉要了些茶水,拿出自己的干粮来吃。
阿九见远方将途经一片黑压压的树林,问老汉道:“老伯,请问前方是何路段?”
老汉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肤色黝黑,像是庄稼人,说是冬日无活计便设了这个茶铺。
老汉边给阿九斟茶,边道:“客官,前方唤作黑风坡,是几个地界的衔接处。强盗出没多,两位客官可要小心了。”
阿九笑道:“这里的强盗能有多厉害,我一人能打好几个。”
冰儿嗔了他一眼,阿九吐吐舌头,顺手端起茶碗喝干,又添了一碗。冰儿刚想喝,却见一只小飞虫在碗中寻了短见,她也未劳烦老板换茶添水。
两人继续赶路。远远见到黑风坡两边的树林黑乎乎一片,越往近走,越觉阴冷。风吹过时四处索索作响,更觉风声鹤唳,若林中真有埋伏,这地形还不易招架。
待走近黑风坡的入口,冰儿和阿九勒住缰绳,相互看了眼,提醒更加小心。两人策马慢行,缓缓穿过树林,一时平静无事。
行至树林尽头,眼前是一个大坡,估计就是传说中的黑风坡了。
他们才刚放下心来,突听马蹄震天。坡头另一侧冲上来十几匹马,马上坐着装束各异、头围布巾的人,手拿刀剑、斧头、弓箭等各式武器,是一群乌合的强盗。
领头的强盗大喊:“兄弟们,这几日我们正缺钱花,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其他强盗跟着哈哈大笑,并“呜呜”叫着以壮声势。
那领头强盗冲着冰儿和阿九道:“快把银两和马匹留下,饶你们不死!”
阿九策马护在冰儿前面,抽剑准备迎战。
那伙强盗见两人并不惧怕,领头强盗一挥手,众强盗仗着地势冲将下来。
冰儿和阿九见那领头的中年强盗很为面熟,竟是那路边茶铺老汉,此时卸了妆束,颇为得意。
两人心道不好,如这强盗头领在前侦察,极有可能在茶水中做了手脚。
冰儿有阿九在身旁,反而不好施展功夫迎敌,只得躲在阿九身后随机应变。
强盗们边冲边射箭,阿九挥剑拨开。一支流箭飞向冰儿,冰儿一侧头,头上的束巾被擦落,满头秀发飘落下来。
那强盗头领一看冰儿是个女子,更加兴奋,大吼着:“今日不仅有钱财,还有女人!兄弟们,抓活的啊!”
此时,阿九突然感到浑身发软,腹疼难忍,已在马上坐不住,只得翻下马来。
他知是中了那强盗头领的招数,忍痛对冰儿道:“姐姐,你骑马快跑!我中了他们的药,估计支撑不了多久。”
冰儿当时未曾喝茶,却不肯留下阿九,下马守在他身边道:“我们来时一起来,要走一起走。”
冰儿用马鞭猛打了马儿屁股,两匹马儿驮着行李飞奔而去。几个强盗忙跑去追赶,剩余强盗围将上来。
那强盗头领见阿九强撑着拼命,人手又有减少,一时难以拿下,向一旁满脸络腮胡子的强盗使了个眼色。
络腮胡子掏出一支箭,将箭头点燃后射向阿九。箭头带有大团酒精,阿九中箭后身上顿时起火。
强盗们见阿九在地上翻滚灭火,得意至极,哈哈大笑。冰儿赶紧脱下身上的棉袄,帮着阿九将火扑灭。
络腮胡子又从腰间拿出一个软网,挥动着甩给另一个强盗。两强盗策马冲来,将冰儿和阿九套在网中,收网后拍马狂奔。
冰儿和阿九在网中难以挣脱,被拽倒在地上一路拖。冰儿顾不得疼痛,摸出怀中的寒钩挥向软网。
寒钩甚是锋利,网碰刀刃即破,冰儿和阿九从漏洞中先后滚了出去。
强盗们又将两人团团围住,阿九已使不出力气,强盗头领挥刀向阿九砍去。
冰儿恼那头领手段阴狠,挥手甩出寒钩,正中那头领胸口,头领大叫一声跌下马。
一旁的强盗举起大刀,径直向冰儿挥去。
正紧急关头,一支箭横空飞来,正中强盗手臂。刀落下去砍伤了马儿,马儿吃痛立起前蹄,将强盗摔下马去。
接着“嗖嗖”几支箭接踵而来,将围在冰儿和阿九身旁的强盗纷纷射下马去。一队士兵冲上来,很快将强盗们生擒,负隅抵抗者砍杀。
冰儿扶着阿九,见冲在最前面之人正是秦将军,不禁大喜过望。
秦将军道:“冰儿姑娘,你们没事儿吧?秦某来迟。”
冰儿道:“多亏秦将军及时赶到!阿九被下了药,需要救治。”
秦将军扶起阿九,带冰儿去军中临时扎起的帐篷中休整。
随军大夫看了阿九,说那是一般的江湖毒药,会让人短时间失去抵抗力,休息一晚便好。阿九的烧伤也不严重,其他均是皮外伤,用药擦治即可。
冰儿松了口气,让阿九休息,随秦将军到他帐中说话。
原来,秦将军奉命出城,前往边疆赴守。军队行至此处,突见两匹无主马儿冲来,后面跟着一群追逐人马,见到军队后便掉头四散逃跑。
秦将军觉得蹊跷,命人拦住那马儿,打开包袱见到物品中印有“肃王府”字样。他料想是肃王府中人出了事儿,便赶来支援,正救下冰儿和阿九。
冰儿也将出行缘由简单说了一遍,由衷谢道:“冰儿真是好福气!每次危难时都得秦将军相救。”
秦将军道:“也是我的福气好,能见你平安无事乃万幸。”
冰儿放松了心情,才觉后背一阵疼痛,不禁蹙了蹙眉头。
秦将军发现她衣衫单薄,以为是冷着了,先脱下自己的棉披给她披上。棉披一触背,冰儿更觉疼痛。
秦将军问道:“冰儿姑娘怎么了?”冰儿如实答道:“后背很疼。”
秦将军转到冰儿身后,拿起棉披一看,冰儿背上单薄的衣服已被蹭破,血迹斑斑。应是后背被拖伤擦伤浸出的血渍。
秦将军命人拿来伤药,对冰儿说:“我军中无女医,秦某是个粗人,但战场受伤是家常便饭,也常帮士兵们治疗。如冰儿姑娘不介意,秦某帮你上药。”
冰儿知秦将军为人磊落,此时也无他法,便点了点头。
冰儿脱去上衣趴卧于塌上,秦将军点了油灯。见她背上原本白皙柔嫩的肌肤多处蹭破,鲜血淋漓,秦将军皱眉道:“伤得不轻,冰儿姑娘要忍着痛了。”
冰儿道:“不妨,请秦将军上药吧。”
秦将军尽量轻手轻脚地将药点在伤处。虽然冰儿一声未吭,但从她每次颤抖的香肩仍能感到疼痛。他心中痛恨那伙为非作歹的强盗,又钦佩冰儿的勇敢忍耐。
秦将军帮冰儿上好药,用棉披帮她轻轻盖上,道:“你的包袱已取回,我去找一件合身衣服你先换上。”
秦将军刚要转身,冰儿突见床头似有一蛇,晃动着蛇头正要咬上来。
冰儿平生最怕蛇,吓得大叫了一声“蛇”,本能地奔向秦将军。
事发突然,秦将军也吓了一跳,又不敢伸手抱。他将掉落地上的棉袍挑起先给冰儿披上,并将她转至身后挡住。
冰儿这才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忙抱着棉袍背过身去。
秦将军冲上前用剑一挑,原来是一节形似蛇身的树根。扎帐篷时被留在帐中,灯光一晃,确像活蛇一般。冰儿见闹了这么大个乌龙,裹着棉袍脸儿通红。
秦将军道:“原来冰儿姑娘不怕强盗,却怕蛇。”
他见冰儿囧得不敢抬头,又言:“这里气候干燥,蛇很少出没。冰儿姑娘也赶了一天路,还遇上强盗,就先在帐中休息吧。我去请人拿些衣服和吃的来。”
秦将军转身出帐,回想起刚才一幕,低头抚了下腰间锦包,露出孩童般的调皮笑容。
第二日,阿九身体已恢复如常。秦将军将伤药送于冰儿,说刚好顺路,可以将她们送至浣纱村。冰儿见赶得上师娘寿辰,便欣然接受。
秦将军将寒钩还给冰儿,说那强盗头领已命毙当场,问其他被生擒的强盗如何处置。
冰儿道:“这群强盗虽作恶多端,但主要是那强盗头领和为首的几个。能否请秦将军问明情况,如家中尚有父母妻儿或迫于生计愿悔改的,不妨饶其性命。”
秦将军道:“冰儿姑娘仁义大度,其他人就按你意见处置。只是伤了你的那几个强盗,绝不轻饶。”
秦将军的大部队常年驻守边疆,此趟随行士兵不多。一路上他们未曾耽搁,当晚便平安抵达浣纱村。
冰儿与阿九谢过秦将军,秦将军道:“红枫岭一别,以为要很久才能见到姑娘,没想还多见了一面。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两位珍重!”随后,他率领士兵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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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情简介】 嬴冰儿,原江湖中一门派普通弟子,为躲避大师兄纠缠,掌握自己命运,在亲如姐弟的石青支持下,下山入燕城肃王府盗画,却身不由己卷入更多。不料这一切都只是开始,江湖恩仇,王府深怨,大漠祸福,国爱家恨,皇宫权谋,唯爱与坚持,才能一步步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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