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走了,好几天后的今天,我终于能如正常人般写点东西。
自从父亲生病,好多年了,我一直强迫自己学着看淡人世间的生死别离,试着让自己心性更加成熟,试着让自己在将来终要面对的亲人离去的某一天不会受那锥心之痛……直到奶奶走了,我才发现所有的努力,在亲人离开的事实面前终显得苍白无力。
如果你突然梦到一个亲近的人,一定要去看看,因为那个出现在你梦里的人,一定特别特别特别想你。
元旦前天晚上梦到奶奶,第二天醒来便异常想念,于是给家里发视频,当时妈妈正好给换洗了衣服,说奶奶睡着了。后来不知怎的将这事搁浅了。第二天和二哥视频,二哥告诉我奶奶病了,给家里发视频,正好姑姑在,姑姑开玩笑说你奶奶真偏心,我一进门她就拉着我的手喊着你的名字,说娃这么小,你怎么回来了。姑姑说这话时云淡风轻,我眼睛里却有泪在打转了。都说最亲的人是会心灵相通的,终于信了,不然为什么在奶奶生病前晚我会莫名梦到她,又为何会突然歇斯底里想念呢。。。
我们永远无从知晓意外和计划哪个先在路上,所以想见的人,必须快点见到,想说出的爱,必须脱口而出。
1月6号,早上我如往常般给家里发视频看奶奶,期间唤了奶奶,她答应了,晚上再发视频,听到家里很乱,人声嘈杂,突然不好的预感,知道奶奶走了。妈妈怕我担心,一直瞒着,在我再三追问下终于说出实情。一瞬间不知所措,唯有眼泪不听使唤。我以为奶奶可以等我回去,原准备过年前等公婆回来一定回去一趟的,不料这么快,奶奶终没等到我,我以为最寻常的两声奶奶,以为最寻常的一眼,却成了最后的道别。后来听妈妈说那几天奶奶处于不说话不睁眼的状态,别人唤她都不理,我叫她,竟然应了,而且是两声。眼泪再一次决堤。。。
所有的爱都该是纯粹又不遗余力的,既然终会留有遗憾,何不拼尽全力去爱让遗憾少点?!
比知道奶奶走了的消息更让我痛心的,是我意识到这么多年,原本可以更加爱她,更爱更爱。一直觉得妈妈过得太艰辛,怨过奶奶的不理解,怪过奶奶的不解人情。只是我全程忘了,奶奶对我的爱是纯粹的,如街坊邻居所说,我是在奶奶背上长大的,一个在奶奶背上长大的孩子,有什么资格评论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如果我再多爱点,如果可以倾尽全力,如果再纯粹点,今天的我,或许会好受点吧。身边的人担心对眼睛不好,不让哭,几天时间,我感觉快瞎了,先是眼睛疼,再到头疼,再到彻夜彻夜不眠。。。然,终不能缓解心里的悔恨和遗憾,我知道这些是我该得的,为自己,也为奶奶。
逝去的人在用生命教我们如何去爱,如何去珍惜珍重,如何在本就千疮百孔的人生路的某个节点上将遗憾最小化。
所有的爱都为团聚,但亲人的爱,只为送别。
他们盼着我们长大、独立,再盼着我们出嫁抑或娶妻生子,每一步,都让我们离他们越来越远。远嫁人的痛,便从此刻开始。订婚那天的记忆历历在目,只记得那天奶奶很不开心,说不出的感觉,不开心也不惆怅,一个人坐着,很安静,只是一个劲催促我吃饭,让我多吃点,要么拉我在她旁边坐坐。记得那天奶奶拉着张涛的手摸了好久好久,我知道,那是爱,是喜欢,眼神不好,她只能用摸表达心里的欢喜和不舍。不理解那天家里的氛围,直至结婚后想他们而不得见,想给他们做顿饭而不得已时,才明白那天家里的气氛为何如此沉闷。期盼子女长大,希望他们幸福,盼着他们有所依靠,却不得已让他们远离自己的怀抱,或者这便是为人父母最纠结最痛心的时刻吧。
多想在生死线上可以拽您一段,多想再给我一段时间了我所愿,多想回家,依然可以在第一声喊出奶奶时听到您透着欢喜的声音,多想妈妈告诉我,知道我回来,您依旧等得迫不及待。。。
愿另一个世界里,您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