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麻子是我家隔壁村的,原名叫张扣,因小时候得过一种叫“天花”的病,经医生治好后落下了一脸“麻子”的后遗症,所以外界人都叫他张麻子。他有一种特异功能——会“过阴”。张麻子有个儿子名叫“张坎”,和我是同学,小时候常去他家玩。说这话是60年前的事了。早些年听说张麻子已经死了。不知道他儿子张坎还活着没有,好多年都没见过了。
“过阴”,就是给阴界(谜信话中的阴曹地府)当差(chai)的,也叫差役。附近村子里但凡是上吊死的,溺水死的或无缘无故死的人十有八九是被张麻子给捉拿归命的。张麻子会过阴的事在附近村镇上基本没人知道,因为那年代政府不允许搞迷信活动。
记得还是上小学四年级的时侯,星期天去张坎家玩,大概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张麻子领着一个人急匆匆回到家中,那人穿着一身黑粗布衣,腰间外还系着一根白色的粗布条子,这大概是那个年代的一种普通打扮吧。只见他俩边忙乎边小声地说着话,张麻子说:“我真不想让你和我一块过去,你偏要过去,到了那边你可要听我的,如果你不听话闹不好你会回不过来的,万一出了啥情况可不能怪我哟”!那人说:“一定一定”。说着就见张麻子拿过一条草席放在地上,两个人便脚挨脚躺在席子上一动不动地睡着了。那大概就是“灵魂”过到阴界去了吧……。对于那天究竟发生了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的确不太理解,但也没敢多问,因为我还小,没资格问这问那的,只是在心中暗自估摸着一些道理。更没敢对外人讲过只言片语,因为那属于迷信活动,让政府知道了会挨批判的。
时隔三十年后的一天,我再次找老同学张坎叙旧聊天。恰巧遇见当年和张麻子一块过阴的那个人。看样子已经八十多岁了,但头脑还清醒。在闲聊中,我迫不及待地问及当年他和张麻子“过阴”时所发生的事情,以解我心头几十年的迷团。他通过回忆说出了“过阴”时所见所闻的全过程:
那人说:……那天到了阴界后,张麻子奉“闫王”之命去捉拿一个在“阳间”经常干坏事的人归命。我俩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只见街上热闹非凡。不远处有一座桥,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奈河桥”,旁边还竖着一个排子:“梦婆汤取汤处”。梦婆汤也叫“忘生汤”,所有人到了阴界都必喝忘生汤,目的是让你记不得上辈子的所有事情。所以故有“喝了忘生汤,上世全忘光”之说法。等待取“汤”的人情不自愿地在那东歪西斜地排着长队,还有十几个挥刀持捧、青面獠牙的差役凶狠恶煞地督促着。桥那边是火光冲天的“火龙圈”,旁边也竖着一块大排子,上面写着:“贪官污吏、为富不仁、奸淫抢夺、不孝儿妻”入口处。过了火龙圈便是冒着蓝烟的“热油锅”,再往前就是“万刀洞”。这就是阴界最惧冷酷也是最令人瞩目惊心的,干过坏事的人死后要过的三道“鬼门关”。让人看了毛骨悚然,瑟瑟发抖。阴界的法律是公正清廉的,但凡是在阳间干过坏事的人到来生永不让再做人,统统转世为畜牲,任人宰割。火龙圈旁边有百巴米距离的地方另有一个入口处:上面搭建着亮蓬,两侧是菏花塘,道路两旁外侧摆放着鲜花盆景,内侧摆放着兽角椅和行李架,供入界的好人休息坐用的。亮蓬上面“横”着也镶嵌着一块排子,周围还系着鲜花,排子上面写着一行字:“积德行善 、 清官良民、孝子贤孙”入口处。还有人用喇叭和声细语的返覆播放着录音:“女士们,先生们,尊敬的爷爷奶奶们,清官良民们,孝子贤孙们,請您从这边入界,这里是人人向往的通向天堂的升天大道!祝您来世终身安康,事事如意,儿孙饶膝,七世同堂!”让人听了赏心悦耳。还不时的插播着“除恶务尽,扬善无终”的修行歌,甚是好听;
张麻子临行时安排我:“我去执差,你在这十字路口等我”,说着在地上划了个圈圈,让我站在这里面等他,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这个圈子,否则就回不到阳间了。我当时点头答应。说完张麻子便匆忙离去。阴界和阳间状况大抵相同,所不同的是阴界好象没有阳光,象阴天一样,如同阳间的傍晚阴森森的,有种恐怖凄凉的感觉。张麻子走后不大一会,就见不远处有一队人马,敲锣打鼓,琐呐喧天,还抬着花红柳绿的轿子。好象是有人家取媳妇似的。我经不住场景的诱惑,就忘记了“护身圈子”的事,便跑过去看热闹去了。大约一个时辰功夫,张麻子执完差回到十字路口后没能找见到我,因为我去看热闹迷失了方向。不但找不到了那个“护身圈”,就连那个十字路口我都找不见了。直到后来张麻子把我救回来后,他跟我说了这样一段话:“他反回阴界那个十字路口没找到我,无奈他急忙赶回阳间,却见我没了动静,一摸我手脉,我已经死了。正在他束手无策时,忽听说后院大娘家的猪下崽了,一窝下了十多个。他跑过去一看,其中有一个黑色猪娃,腰间环绕着一圈白色的毛尾(yi),和其它猪崽格格不入,甚是有些特别,他看了后象是明白了什么?于是他厉声说道:‘不好了,已投胎转世变成猪了,’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个健步跳进猪圈,一把抓起那头小黑猪猛地摔在一块石头上给摔死了。同时这边的我也即刻苏醒了过来’。由于张麻子的机智果敢,我才免得丢命。后来我赔了大娘家10元钱作为猪崽钱。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听了那人的回忆,解开了压抑在我心中多年的谜惑。光阴似箭,转眼又二十多年过去了,现在我已经年近七旬,每当回想起那件往事时,当年的那些情形还厉厉在目,如同昨天刚发生过的一样,时常有一种荫森恐怖的感觉,但有时也感到奇怪和可笑,难道这事是真的吗?不管是真是假,不管你信与不信,但也已经成为了事实,也已成为了过去………,让我们回忆吧,让我们尽情的回忆吧,回忆那些过往的云烟,让它成为精典,成为历史,成为鞭策我们如何做人的条律。有其是阴界那两个截然不同的“善、恶”入口处,警示世人去品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