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前,Silence在群里宣布:这周我要领证了!
大伙儿纷纷道喜。Silence恋爱半年有余,感情进展甚为顺利,想来结婚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可我依然感到有些喜出望外,忍不住感叹:“这家伙终于也要结婚了呀。”
周四下午15点39分,Silence潇洒地将结婚证的照片发到了群里。照片上的他显然比本人要帅气好几分,于是大伙儿又不约而同地怒赞了一番照片处理师的精湛技术和敬业态度。
我说:“让我写一篇文章,作为祝福送给你吧。”
Silence满心欢喜地回应:“可以可以。”
“可是写你总是难免要黑你啊。”我坦诚相告,表示无可奈何:“没办法,谁让你的黑历史实在是数不胜数。”
“那算了。”Silence回复我这一句的时候,肯定正狠狠地翻着白眼。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作为十几年的资深老友,我这份礼物可是送定了。
<1>
我和Silence是高中和大学时代的校友。
高中我俩在隔壁班,他不认识我,但我早就知道他。不单单是我,我想我们班绝大多数同学对这位仁兄都耳熟能详----他那天然萌的气质和频频传出的趣闻早已令他声名远扬。24是我的高中同班同学,他同时又是Silence的昔日初中同窗,这一来二去的关系大概早已预示了我和Silence最终会相识。
高中毕业后,Silence,24,还有我进入了同一所大学。加上后来新认识的24的大学室友M,我们四个人逐渐成为了无话不谈、形影不离的死党。我清楚地记得这段友谊的发展脉络,却完全想不起它最初的开端,想不起我们是如何组成其他人眼中的“四人小团体”的。
大学四年,我们几个在一起,共同创造了数不清的美好回忆:聚餐、散步、聊天、上自习、逛街、看美女……以上活动都很稀疏平常,不知道从何时起,我们想到了打牌这个课余活动,并且深深地迷上了它:在教学楼,在草坪上,在湖边,在Silence后来为准备考研搬离寝室独自居住的“小黑屋”里……我们的打牌场地换了又换,每找到一个新场地都感觉乐趣横生。
寒风凛冽的冬夜,我们躲在教学楼四面透风的走廊上打牌。正打得入迷之际,突然有一个披着大衣拿着手电筒的保安大叔朝我们走来。我们以为他要赶我们走,没想到大叔只是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观看着我们的牌局。过了一小会儿,大叔终于开口:“这儿太冷了,我给你们找一个稍微能挡点风的地方打牌吧。”
这段回忆,如今想起依然令我忍俊不禁。
二十岁生日那一天,我没有安排什么庆祝活动。和M还有Silence一道吃过晚饭,我们便去了自习室。九点多,他俩说累了想提前撤退,我头也不抬地说好,继续看我的书。
过了半小时,M打电话给我,说天这么冷,一起吃个夜宵吧,我们在三食堂门口等你。我隐约觉得他们大概是要给我什么惊喜了,于是收拾东西前往。走到三食堂门口,听到角落里传来“生日快乐”的歌声。定睛一看,M和Silence正躲在角落里唱着歌,一人拿着一个动物玩偶走向我。
我翻出二十岁生日后写下的博文,如愿找到了当时的记录:
深深深深感谢M和Silence。虽然你们约我出来的方式不太高明,被聪明的我一眼识破。躲在角落唱的生日歌不够震撼,害我忍受了半分钟。还是很感动。
繁星满天,有你们陪着逛校园,说说笑笑。一切都好,烦恼无影无踪。
我早已经不记得我十八岁、十九岁、以及二十一岁以后的生日我是怎么度过的。但是因为有M和Silence,我大概会一直记得我二十岁生日的夜晚,那个无忧无虑的夜晚。
<2>
一个不争的事实是,Silence毫无疑问是我们四个人当中最迷糊的那一个。
毫不夸张地说,他时不时地跌入“掉学生卡--掉手机--掉钱包--掉钥匙”的恶性循环当中。有那么一阵子,因为补办临时学生卡需要时间,他只好轮流蹭我们仨的饭卡。还有一回,他以为自己掉了钱包,正打算去补办证件和银行卡,却又意外地在床铺和墙之间的缝隙里找到了钱包。
又比如,Silence有次准备回寝室,一边读着报纸一边走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走进了女生宿舍楼(也不知道宿管阿姨当时在开什么小差)。上楼的时候,Silence发现擦肩而过的全是女生,心里还嘀咕着:“哎哟,今天宿管是网开一面了,居然放了这么多女生上来哎。”
Silence走到“寝室门口”,一推门,赫然看见宿舍里坐着四个女生。他老人家才突然发现不对劲,终于意识到自己走错宿舍楼了。
虽说是朋友,我们也不是没有闹矛盾的时候。Silence和我都是有脾气的人,尽管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至今仍记得有一回我们闹矛盾,想起来真是觉得幼稚又可笑。那会儿Silence找我请教一篇英语阅读理解,说是错了好几道选择题。我拿来题目一看,觉得答案显而易见,完全无法理解他怎么能选错。Silence的自尊心受到了一万点伤害,而我则感觉自己一片好心被辜负,于是两个人从下自习拿自行车开始就吵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被M给劝和了。
现在想来,责任完全在我。当初是我太刻薄太自大,没有耐心地听Silence解释他的答题思路。
<3>
七月三日是当年学校给毕业生们设的离校截止日。在那之后,所有的毕业生都不允许继续留在宿舍里。也正是这一天,录用M的单位将派车来接他去外地。
二号晚上,Silence,M,还有我决定彻夜不眠,在分别前的最后时间里,好好地聊上一回。我们那天下午远赴市区,奢侈地享受了一顿巴西烧烤,十分满足。回学校后,我们又跑去超市采购了一大堆零食,推着自行车走到了Silence的小黑屋。
可气的是,那天我因为来来回回地搬东西、走路、坐车,体力消耗太大,很快就困乏得不行。大概十点多,我陷入了沉睡,一觉到天明。
M后来告诉我,他和Silence搬着小板凳坐在小黑屋门口聊天。那晚繁星满天,他们一边吃零食一边畅聊。M说,正是通过那一晚的对话,他看到了另一个Silence,一个“大智若愚”的Silence,成熟懂事、内心强大。
毕业后,M和Silence开始了工作生涯,24和我继续读研。我们四个散落在了完全不同的城市,要凑在一起变得很困难。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尽量找寒暑假的机会碰面,除了更新近况,更多的还是叙旧。
再后来,24去美国继续深造,我们四个想聚齐,变成了愈加困难的事。
<4>
去年年底回家,和Silence相约吃中饭。他骑着电动车,带着我一同前往餐厅。
南方的冬天因为空气潮湿而显得刺骨一般地冷。大风一刮,真是完全断了人走在室外的念想。可是因为有了Silence宽阔的背作为遮挡,坐在车后的我竟然完全感觉不到呼呼而来的风。在馆子里坐下的时候,Silence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哎哟,我的脸刚才差点被风给吹坏了。”
我哈哈大笑,忙不迭地称赞他无私奉献的精神。
席间,Silence说到自己第二天准备去和一个姑娘见面,是经由七拐八拐的朋友关系给介绍的。吃过午饭,Silence恳请我陪他逛逛商场,帮他参考着挑一身“显年轻、显瘦”的衣服,我欣然答应了。
Silence后来向我们汇报和姑娘见面的结果。他说:“我也不知道她对我的印象是不是很好,但是起码她应该还不太讨厌我吧。我们约好了下次一起看电影。”
我们在群里鼓励着Silence,告诉他这就是希望的曙光。接下来的日子里,Silence不时跟我们更新进展,总而言之,一切顺利。
上一回见Silence,是两个多月前我回家时。他依旧骑着他的老电动车带我,我们依旧去了老地方吃饭。他说和姑娘之间相处的非常融洽,如果不出意外,今年应当可以结婚。他坦言,姑娘很懂事,从来不耍小脾气,倒是还常常让着他。
我说,你上辈子真是修了好福气,这辈子能遇上这样好的另一半。
我们四个人当中,Silence一直是最充满乐观精神、心最大的人。无论何时,我都没有听到过他抱怨什么,总是乐呵呵地过每一天。我知道他并非没有烦恼,只是那些烦恼,大概通常都没有办法在他的心底逗留良久。
<5>
随着岁月的流逝,我已经逐渐和昔日的许多好友走散,各自渐行渐远。
年深月久,说真的,我曾对许多人、许多事、许多道理、许多价值观产生过怀疑。我怀疑过人生,怀疑过付出的意义,怀疑过爱情的真实,怀疑过话语背后的动机,却从来不曾怀疑过我和24,Silence,以及M之间的友谊,将会真挚而长久。
虽说友情都是相互的,不计较得失,但是和他们仨做了十二年的好朋友之后,我始终觉得我在这几段友情里,是收获最多的那个人。他们最清楚,我有着时而脆弱时而坚强的心灵,有比大多数人多一点点的敏感与细腻,还有一份任性和固执。我想是因为此,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包容着我。
可是就做朋友这一点而言,包容并不是关系的全部。这些年以来,他们一直深信我的能力,还没来由地坚信我会过得很好,早晚能够得着自己的梦想。
因为有了他们源源不断的鼓励与信任,从前每当我觉得挫败甚至狼狈不堪时,我都庆幸还有一股友情的力量在背后支撑着我,陪伴着我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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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我的婚礼上,这三个家伙一个也没有出现。M几乎请不了假,24远在大洋彼岸,Silence周末还要上一天班,我通通理解,没有任何埋怨。我只是感到略微有些遗憾,遗憾他们在我感觉最幸福的那一天,未能在场为我见证。
每一次我更新文章,他们仨都是首当其冲点赞的人。十年前我写博客时如此,十年后我开始写公众号,他们依旧。
不过,那谁,你能不能不要每回给我打赏,都是赏2块2毛2呐?
不知不觉写了这么多,差一点就忘了这篇文章原本是我准备送给Silence的礼物。言归正传,Silence,我在远方遥祝你新婚快乐。祝福你在未来的人生道路上,与你的她携手相伴、白头到老。
我也祝福M和即将开始读博生涯的24:不论世事变得如何复杂,内心总能保留一份学生时代的单纯,相信生活,热爱生活。
感谢你们让我在这十二年中,看见了友情最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