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总是害怕我和家人走散,于是靠分辨父亲的车子的声音,来判断是不是他回家了。每到傍晚天黑,如果父亲还没有回家,只要一听到村门口车子熄火的声音,就会立刻跑出去看,肯定是他回来了。
听的多了,后来我对它变得很熟悉, 一长一短,持续几次,自带节奏。哪个是他,哪个是村里其他人的车子的声音。八九不离十,每一次的猜测都是正确的,我就到母亲前面去炫耀一番,看吧,我每次都猜对了,这次一定是父亲回来了,不信你去看看,说着说着,这儿中年男人哼着欢快的小曲,推门而入了。
母亲在我读小学的时候去外面务工了,当时村里人都往外面走。父亲曾经也在外面待过一段时间,总觉得束缚,还是这山,这土地亲切。父亲就谋了一份生计,开农用车。不用上学的日子,我就跟着他“走南闯北”。小孩子的活动范围,最多就是隔壁村之间互相窜门,去的最远的地方是镇上。因为送货的缘故,父亲有时候要去“很远”的地方,懂事之后,发现也就是相隔几个村之间,只不过以前的我们不知道,期待却又害怕。
父亲也会说,今天下雨,天气闷热,你就不要跟着我去了,在家里和你的同伴一起玩。我就是不答应,习惯了跟在他屁股后面,就像一个小跟班一样。有时候,他帮主人把货物装运过去,车子卡在村口进不去,他就要下车去和主人家里商量,哪条路更好走。
他说,到这里等我,等下我就回来了,这里步行到哪里要10多分钟,你坐这里等着。我一个人在这里,心里是害怕的,人生地不熟。等会有人拐卖小孩怎么办。还没等我开口说,等一下我,他就已经消失在巷子里。
一个人在车子旁边,半个小时过去了,我就伸长脖子从那个路口凝望,看看他什么时候回来。眼看快要到正午了,这都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怎么还没有回来,内心焦急万分,我准备朝着那个路口去寻找他。可是又怕迷路。我就安慰自己,他总会回到车子里来的,我在这里等就好了,等会自己走了,走丢了该怎么办。等到他不紧不慢地走回来,我假装掩饰脸上的不安和焦急,长舒一口气。
后来,我跟着父亲出去,我找到了一个方法,车子就是我的约定,不论走的多远,我只要在旁边等着,他一定会回来的。如果不小心走丢了,记得回到车子停靠的地方,那是我们之间默默达成的共识。
粘着父亲,他走到哪里,我就跟着到哪。车子换了好几辆新的,装载的货物也更多了。车身变高了很多,增高了快一米,我每次上去也要花费很大的力气,父亲每日上下不知道多少次。我现在很少坐他的车,每天晚上车子停靠的声音,我却一直记忆犹新。这个熟悉的声音,也一直陪伴着我们,走过一个又一个四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