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财在医院住院的当晚,我心神不宁,家里没有来财的身影和动静,心里莫名失落难过。
后半夜迷迷糊糊睡着了,我梦见来财死了,我一下子惊醒过来,一大早,我坐了最早的一班车来到医院。
这是一家私人宠物医院 ,早上9点才开门,我到达的时间是8点,离开门还有1小时,我坐在医院外面的走廊上,心情如同清晨的阳光般明朗,我想象着来财见到我时的激动,它肯定会快乐地转起尾巴,爪子焦急地挠门,眼睛里尽是盼望已久的重逢。
我想象着,来财一定好起来来了,毕竟七年了,这是它第一次生病,刺骨寒冬和酷暑难当都没把它打倒,昨天有了医院的助力它一定会生龙活虎。
一会我要给它买狗粮,狗狗饼干, 不,我要买它最喜欢吃的酸奶,火腿肠,薯片,蛋卷…让它一次吃个够,然后再就接回家。
回家后让它在小院子输液,然后一天比一天好起来,没事就在我面前奔跑、把小爪子放在我的手心、趁我不注意偷偷溜出去玩、 和隔壁家的小黑狗隔栏“吵架”、抢我手里的零食吃、追耗子、赶鸭子…。
对了,等它好了,我要带它去宠物店让它美美的洗个澡,整理毛发,以后开车出去玩的时候再也不把它落下,外面放炮仗的时候,我一定把瑟瑟发抖的它抱在怀中,保护它,不让它害怕。
我再也不对它不理不睬,我一定多陪陪它,我还要给它做一个全新的狗窝,它的窝实在太破了,冬天的时候四面透风,后院的鸡鸭还总是霸占它的木窝,善良的来财总是退让容忍,它太孤单,能有鸡鸭做朋友也不错,主人总是清晨出去,深夜才归,它度过了无数个等待的夜晚。
几分钟的促膝而谈对它来说弥足珍贵,大多时候主人总是忙于自己的是,他们不知道墙角下有一颗滚烫期盼的心为他们守候。
焦急不安的等待终于迎来了医院拉起了卷闸门,我直冲进去上了二楼。
来财在狗笼里,戴着嘴套,圈着围脖,拴着牵引绳,半蹲在狭小的空间里,一看到我的脸,来财的眼里放出光来,居然站立起来,尾巴破天荒的翘起来左右摇摆,它在一个陌生的环境等待主人的过程是痛苦的,我是它最亲的人,它终于又看见我了。
医生告诉我,昨晚它输了800毫升的补给液,可是一直没有小便,这很不正常,暂时不能再输液了,必须让来财排空小便才能继续治疗,否则有膀胱破裂的危险。
我强行将来财抱出狗笼,来到医院外的空地,由于嘴上带着嘴套,我抱它的过程中,它虽然反抗厉害,挣脱掉嘴套,它露出尖牙朝我手上咬去,牙齿碰到我的皮肤时,它仍然没有狠下心来给我一个牙印子,我毫发未损。
泪目!我怎么舍得伤害你,我最爱的主人!
我抓住牵引绳,将来财引到路旁的树下,它用鼻子嗅了嗅,拱起身子,立起尾巴,张开后腿,泄了一地咖啡色的水样便便,接着涌出一大团鲜红的血块。
我心里咯噔一下,由于不排尿就无法继续治疗,我不断的催促来财排尿,我拖着绳子想让它起来溜达溜达,也许环境陌生它没有便意。
来财蹲在地上和我僵持着,我时不时不得已强拖它往前走,它剧烈地抖动,舌头伸出来,时不时舔舔鼻子,眼睛里有晶莹剔透的泪珠。
突然,它起身再次排便,褐色的血水和团状的血块撒了出来,我的心一阵抽痛,我感到大事不妙,来财的血便比之前更多,它忍着剧痛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总是直勾勾的看着我,我的心都碎了,它蹲在一块地方,我给它挪动的时候,地上便有一摊血迹。
它的心跳很快,气喘吁吁,我找来一碗水,想让它喝点水,它已经3天滴水未进,我端到它的面前,哪怕它喝一小口,我也觉得好受一点,可是它把头转过去,我再递过去,它躲闪着,我趁它不注意给它嘴上撒水,它也不用舌头舔了。
我牵着它在外面僵持了2小时,中途排了四次血便,而且有血流不止越发严重的倾向。医生过来看了它的血便,摇了摇头说:“你的狗年纪大了,病的太重,这么多的出血量,再怎么治也救不了它,极可能是肠道恶性肿瘤,或者肾衰竭,它现在非常痛苦”。
我的眼睛一酸,喉咙哽咽,眼泪喷薄而出,为了不让人看见我的失态,我用口罩遮住了脸,眼泪和鼻涕在口罩里混成一团,我止不住痛哭起来。
不,我的来财,我不要你离开我,我对你的承诺还没实现,你这么忠诚乖巧,我怎么能接受你被疼痛折磨到死。
老公已经听闻此事,也预料到最坏的结果,他开车在来医院的路上,我摸着来财的脑袋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我救不了你…”,来财柔和的看着我,用鼻子在我身上嗅嗅。
老公过来后,医生的建议和我们的心愿基本一致,最终决定让它安乐死,与其让它痛苦的耗下去不如让它安详的睡过去,这样减少它的痛苦。
离安乐死的操作还有10分钟的距离,我轻轻的拥它入怀,我希望它在进入天国之前有一份来自主人怀抱的记忆,我摸着它柔软的耳朵,蓬松的尾巴,这是它活在人间最后一次被我爱抚。
遵循医生的指示,手术平台上铺上一层隔离纸,我把来财抱上平台,它蹲着竖起耳朵惊恐的看着四周,它背对着我,我不敢看它的眼睛,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七年了,今天我要亲手送你离开,你知道我有多不舍,多难过,多心痛吗?
来财,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还能遇到你 ,今生你我缘分已尽,对不起!
医生用装了麻醉剂的针筒通过留置针头将麻醉剂推入来财体内,它直立的前腿瞬间塌了下去,头部也迅速耷拉下来,麻药继续推进,来财剧烈起伏的身体平缓下来,它还是清醒的,我喊了一声:“来财,对不起”,它抬起眼睛看着我,眼皮慢慢松弛起来,目光温柔而坚定。
我将它身上所有的枷锁都取了下来,它完整的安静的躺在蓝色的医用绒布上,我把它调整了一下方位,摆好它的头部,爪子,尾巴,这样它会舒服很多。
它太累了,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这么多天的煎熬病痛,终于可以全身而退了,它微张的眼睛里是我的影子。
医生拿来准备好的白色药剂,推入来财体内的过程中,它轻微地抽搐,然后沉寂,一动不动,约莫一分钟左右,医生用电筒照射它的眼睛,瞳孔已经放大,听诊器里的心跳归零,它终于安静的离去了。
我抱着它,它的身子柔软还温热,我泪如雨下,我终于失去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