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快要死了。
距离一模还有,二十个小时。
“这是典型的标根穿线啊”
可是标根穿线是个啥。
我可能快要完了。
我开始想这十二年来,我至少有八九年都还是学习并不太糟的孩子,好不容易挨到这最后一年,我感觉我快要完了。
不应该啊,我可是每节数学课都认真听讲的——尽管从上个月才开始——尽管听不懂个啥,听懂了也记不住。应该不是明天就要一模的缘故吧。可是这两天大家都非常的躁。每天都有人在大吼大叫,每天都有人撕书撕卷子扔笔扔书摔各种东西。几乎每个人都口沫横飞面红耳赤脸红脖子粗手舞足蹈动次打次。他们,她们,还有飞来飞去的笔,书,册子砸在地上,墙上,桌子上,杯子上的声音。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零下二十多度的那种。
在此之前我一直觉得最躁的是自己。
我总是在想如何屠杀每一个吵我睡觉的人,室友或同学。
我还总想撕扯或拍打一顿同桌的脸,那张总是在生气在不开心的脸,求着我说实话给她听,听完她又不高兴的脸。她时常是个傻逼而她却根本意识不到。
尤其是在她跟我最喜欢的生物老师吵架的时候。然而我的生物也很糟糕。
虽然我承认她很好,她对我好的时候真的,非常好。比如帮拖延癌晚期的我带早饭,比如用自己的移动电源和我摔坏的不怎么好用了的交换。即使她真的很好。
我依然很想,很想,在她不高兴的脸上拍几下,问问她你到底有什么可不开心的。你这个死不讲理没大没小没礼貌情商极低的小婊贝,我装作很爱你的样子一直控制住这种情绪。
然而我只是想想,想想而已,我怂,我不敢,我给自己找了一个无比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掩盖我的懦弱。
作为一个就要成年了的人,你应该,你必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并且装作很爱每一个人,装作很爱这个世界。
“化为同一个角的同一个三角函数名形式”
嗯,这句话非常的,难得的让我觉得耳熟。而我却花了至少两分钟才想起来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听见校门口马路上传来轮胎打滑的声音,还有下课铃。我听见我,在一点点的腐烂完蛋。
同桌又在抱怨,为什么他们总是让她去拉窗帘,然后又唧唧歪歪了一大堆话。我啧了一声,妈的你不愿意做的事就不要做啊,不想做你还要做那你就别他妈的唧唧歪歪一遍又一遍。她动了动嘴唇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别过头去。
“哎,你怎么又生气了,我都快不敢跟你说话了,有点怕怕的。”
“那你就不要说了。”
“好吧,我不说了。”
好吧,那我不说了。
一个惨白又冰冷的下午,物理课我在寒冷中睡去又醒来,紧了紧外套接着一觉睡到放学。
可是困倦并没有消失,反而增加了一重头疼。
晚自习一直在动次打次动次打次,声音开的大大的震耳欲聋,自个儿听不够痛快还要拉着同桌一起谋杀耳朵,光听不够痛快还要一起摇起来唱起来。
有那么几个小时让我回忆起来觉得自己也是个傻逼。
回来同桌她看了看手机发现四个未接来电,一边说着卧槽这他妈谁啊打这么多,接着她打过去特粗鲁的喂了一声然后语气就软下来了,整个声音都变小了。
这他妈不对啊,接电话接的怎么还变身了。于是我把耳机扯了趴到她面前去。
接着我就知道了这小婊砸居然这两周每周末都有性生活,用完的xx套还敢丢在自己房间垃圾桶里。嘶...
那是她弟弟打的电话,告知她她的垃圾桶被她姑倒了个干净并且什么都看到了。好一个年轻人真会玩儿,怪不得,怪不得周末晚上和这货聊天聊着聊着就不回话了。
接着我就懵逼了,她也懵逼了,事实上她更懵逼。于是我们意识到完了,看不进去书了。
可是这他妈的并不关我什么事。
这他妈的也并不是让我看不进去书的原因。
原因在于我,根本,不管怎样,总之我是躁的看不进去。
所以给同桌说走吧咱去操场冷静冷静想想该怎么办。
操场可真他妈的冷,冷的在我刚问完小伙伴该怎么办并且得到回答之后手机就彻底冻关机了。有个妹子站在大操场锁着的门外面望着大操场里面呆呆的站了好久好久,有一对情侣在走来走去来来回回好几圈,我在冻的抖来抖去,同桌在打电话,先给爸爸打,后给男朋友打。
我又觉得自己像个傻逼了。
接着飘起了雪花儿。
我望着自己的袖子还在想这哪来的雪,同桌挂了电话告诉我你看下雪了。我看了看身后圆圆的远远的黄澄澄的月亮,一个穿着棕色棉衣的男生跑了过来,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翻过了大操场的栏杆,我又看了看月亮,看了看四周,确认了一下我的鼻子还没冻掉,然后发现那小哥消失在了雪花和夜色里。
同桌告诉我他一定是翻围墙出去上网了。
最后我们一起看了看月亮,今天的月亮可真他妈的圆。
我可能已经是死的了。